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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沙沙……校尉們急促且凌亂的腳步,也隨張靜一的話音而去。
趙檔頭倒在血泊里,顯然是聽不到張靜一的話了。
番子們一個個僵直的站在原地,腦海里,張靜一的身影依舊揮之不去。
甚至許多人依舊還在寒顫不止,似乎是因為方才痛打之後的後遺症,以至於連門窗外的樹杈隨風搖曳,也讓他有一種下意識的想要抱頭的緊張。
沉默……
只有這個時候,從隔壁的耳室里,一個書吏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。
這書吏是讀書人,頭戴綸巾和儒衫,弱不禁風,所以也沒有校尉打他。
起先的時候,他一看打起來,還扯著嗓子大叫:「你們不要再打啦。」
而現在,這書吏失魂落魄的樣子,老半晌,還在沉默。
可在沉默之後,理清司里,突然傳出了這書吏破鑼一樣的嘶喊:「叫人……叫人……立即稟報,立即向掌刑千戶與理刑百戶稟報,向督主、向九千歲稟報!」
……
出了理清司,張靜一略顯疲憊,他回頭吩咐鄧健:「帶人回去,不得我的命令,所有人不得出入百戶所,記住,嚴防死守。」
鄧健已漸漸冷靜了,他看著一身是血的張靜一,不無擔心的道:「三……百戶……」
他本想脫口而出的喊張靜一三弟,可這個時候,他突然意識到,眼前這個面如羅剎的少年郎,已不是自己認識的三弟了,竟鬼使神差的,脫口說出百戶,在喊百戶的同時,身子下意識的微微前傾,示意行禮:「百戶去哪裡?」
「入宮!」張靜一斬釘截鐵道。
鄧健卻愣在原地,腦海已是空白。
這事……太大了,要出事了!
此時必須立即入宮。
而且決不能耽擱。
張靜一說著,讓人牽來了一匹馬,已是飛馬去了。
東城千戶所。
千戶劉文此時正翹著腳,口裡哼唱著曲兒:「血濺白綾三年旱,何時借得屠龍劍,斬盡不平天地寬……」
他坐在案牘後,心情似乎不錯。
其實這也怪不得他有此雅興,實在是他給兒子尋了一門不錯的親事,想到兒子即將成婚生子,將來還會生孫,生曾孫……若是不出意外,人丁不興的劉家,在連綿數十代之後,可能要創造出一個人口巨萬的大族,劉文便樂不可支。
哪怕是撿起公文看時,都忍不住咧嘴……想笑。
就在這時,有書吏心急火燎進來,驚慌失措地道:「千戶,千戶,不得了,不得了啦。」
劉文停了唱腔,抬頭,露出些許不悅之色:「什麼事這麼慌張。」
「清平坊百戶所出事了……出事啦。」
一聽到清平坊……劉文打了個激靈:「誰出了事?」
「張百戶……張百戶惹出事了。」
劉文聽到這裡,便下意識的道:「可他向我保證,他絕不招惹是非的。」
話音落下,劉文頓時開始悔恨自己有些白痴,張靜一那傢伙的話能信?
於是劉文板起臉來:「怎麼,此子又滋生了什麼事端?他賣鋪子和人發生爭執了?這臭小子……不是給老夫添亂嗎?」
在劉文看來,張靜一賣鋪子,實在有些不務正業,錦衣衛嘛,有手不會搶嗎?
書吏則是哭喪著臉道:「一炷香之前,百戶所的人,被張靜一帶去,將那邊的東廠理清司砸了……」
劉文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虛空。
竟是發不出聲音。
「千戶,千戶……」
「……」
書吏見劉文痴呆的樣子,紋絲不動,嚇了一跳,忙是上前,正要高叫:「來人,快來人啊……千戶他……」
終於……
劉文緩緩動了,他伸出手,很無力地擺了擺:「別喊,先讓老夫緩一緩……老夫大受震驚。」
「千戶,平日裡不也罵那東廠……」
「那是私底下。」這個時候,劉文終於打了個激靈,這時才意識到了什麼,整個人突然暴起,發出咆哮:「私底下罵娘,和侵門踏戶一樣嗎?東廠那邊,沒有人受傷吧?」
「有的,那理清司的趙檔頭……聽說……聽說……生死難料,還有……」
劉文瞬間兩腿一軟,直挺挺的倒下,嚎叫:「造孽啊,這下完了。」
「千戶……千戶……來人……」
劉文這時有氣無力地癱坐在地道:「來人,來什麼人……你我性命都已孤懸一線了啊,快……快……備車,趕緊備車,去午門,去午門外跪下請罪,但願……但願……能留個性命吧。咱們東城千戶所,大難……大難臨頭了。」
第六十三章 入宮
事情太嚴重了。
嚴重到錦衣衛里大亂。
莫說是東城千戶所,便是南北鎮撫司,但凡牽涉到的人,都目瞪口呆。
所以劉文心急火燎地要去尋張天倫,卻得知張天倫得到了消息,已是昏厥了過去。
「這是什麼樣的兒子啊。」劉文跺腳,而後便瘋了似的,趕到了午門之外。
午門外頭,卻已有人跪了一地。
劉文放眼看去,這些人個個身穿魚服,為首的那個,竟是錦衣衛都指揮使田爾耕。
田爾耕乃是錦衣衛的首領。
卻早已投靠了魏忠賢,成為魏忠賢最重要的兒子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