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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臣們眼花繚亂的看著王爍與張靜一你一句我一句,唇槍舌劍。
王爍道:「當然……當然……」
這時候,他表情微微有些古怪,嘴巴卻似乎說不下去。
張靜一笑了起來:「東林書院早已被裁撤多年了,世間根本沒有東林,何來的有東林,你這話……我不明白。」
王爍抬頭,卻已見許多閹黨的黨羽們死死地朝他看來。
是啊,東林都沒了,你口口聲聲說東林書院還在,這不是擺明著告訴大家,閹黨辦事不利,連查抄一個東林書院都查抄不乾淨,你信不信他們再去查抄一次?
王爍一時啞口,卻又冷冷道:「書院……這是士子們讀書的地方。」
張靜一理直氣壯地道:「我這軍校,也是讀書的地方呀。」
王爍道:「這是學聖人之道的地方。」
「這是什麼話,難道軍校學的就不是聖人之道?」張靜一生氣了:「信不信我立一個聖人像在軍校裡頭?」
王爍:「……」
王爍本想脫口而出:「你這無賴。」可這話忍住了,他深吸一口氣:「這樣不好。」
張靜一淡定地繼續道:「沒什麼不好。我素來敬仰東林二字,以此名為校名,是我平生所願,我又沒有侮辱東林二字,至少……總沒有在京城裡大修茅廁,將這茅廁冠以東林之名吧,王公……我雖沒什麼文化,在你眼裡算不得什麼讀書人,可我只是給學校取個名,你卻是左一句不可,右一句不可,這是什麼意思?」
王爍震驚了,他居然再不敢說什麼。
倒不是他真的怕死。
像他這樣愛惜名聲的人,恰恰是最不怕死的,大不了官不做了,廷杖一頓,生死有命,可只要還吊著一口氣,罷官回鄉,頓時受天下讀書人敬仰,自己的子孫後代,只要報上自己的名字,與有榮焉。
可問題就在張靜一那一句我總沒有用茅廁冠以東林之名上頭。
臥槽,你還想拿東林來做茅廁,這等廠衛爪牙,還真是什麼事都幹得出的,若是真逼得急了,這狗一樣的東西,說不定當真就這樣幹了呢!
「王公為何不言了?」張靜一道:「來,我們將事理清楚。」
王氏深吸一口氣,搖頭道:「無言以對。」
「怎麼無言以對?我覺得我還有許多話,不吐不快。」
「不想說。」
「方才你這般說,莫非這意思是我的生員,配不上東林之名?」
「別煩我。」王爍連忙退回班中,理也不理。
天啟皇帝心裡已想要捧腹大笑了。
他可是對東林恨之入骨的,否則也不可能會有魏忠賢什麼事了。
可放縱了魏忠賢對東林喊打喊殺,東林書院也已查抄裁撤,結果呢……結果天下人依舊還將東林視為聖地。
這張靜一辦事更狠,這何止是殺人,這是誅心啊。
天啟皇帝已經可以想像,當人們提及東林二字的時候,會是什麼樣子。
那些讀書人不都傾慕東林,以能夠和東林沾上關係而自豪嗎?
以往的時候,某個讀書人裝逼,對人說東林某某某乃是我的座師。
此言一出,頓時引起許多人的驚嘆。
以後呢?
某個讀書人說,東林某某某,乃是我的……且慢,大家先坐下,聽我一言,我說的東林是無錫的那個東林,而不是新縣的那個,是顧憲成顧先生的那個,和張靜一的那個……完全不一樣的。
天啟皇帝此時真想對張靜一叫一聲好!
「哈哈哈……」天啟皇帝欣慰地看著張靜一,在他看來,張靜一這是分明給自己出氣而已!
「好好好,就如此,就如此,就冠以東林,朕要欽賜此名,東林軍校深得朕心,朕要親下墨寶,為其題名,好教這些赤膽忠心的壯士,將來學有所成,能夠立下更多的功績。」
群臣:「……」
張靜一立馬興高采烈地道:「東林上下,無不仰慕皇恩,吾皇萬歲!」
這君臣二人的話,其他人像是一句都插不進去!
百官之中,有人恨不得吐血,卻都無可奈何!
天啟皇帝紅光滿面地道:「朕今日實在高興,既得天下民望,又有東林這些赤膽忠心的肱骨之臣,這何愁國家不能興旺呢?」
張靜一道:「東林上下學子,以效忠陛下為己任,今日得陛下如此恩典,仰慕皇恩,自此之後,自當為陛下赴湯蹈火,便是肝腦塗地,粉身碎骨,也斷無退縮。」
天啟皇帝高興得像個孩子,忍不住道:「好一個東林,壯哉!」
「……」
張靜一還要再說,畢竟在興頭上,多說幾句,對自己的學堂總不會太壞,說不準,還能再討要一些好政策。
這時,卻有人突然道:「陛下……東林軍校讓人大開眼界,說是赤膽忠心,也不為過,既然如此……臣以為……這軍校,該當招募一些讀書人,以壯聲色。」
好吧,看來大家是終於回過味來了。
再這樣下去,東林的名聲真會比閹黨還臭,閹黨好歹是為了功名利祿去攀附皇家,還要臉呢。
這什麼軍校,已經純粹的脫離了低級趣味,他們有好處去攀附,沒好處也要沒節操的去攀附了。
眾人看去。
這次說話的,還是那位國子監祭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