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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急了。
說話的乃是新任的吏部尚書張養浩,這張養浩是北直隸人,那些士紳們進京,除了拜會黃立極,其次就是拜會他了。
老鄉幫老鄉嘛,為此,張養浩為了表示支持,自己還偷偷讓自己的親族購置了大量股票。
這個時候你張靜一要查一查廣平礦業,這消息一傳出來,那還了得,明日大家就以為錦衣衛要弄死人家,這股票只怕要直接跌到谷底。
天啟皇帝聽罷,若有所思,隨即看向了黃立極:「黃卿怎麼看。」
黃立極淡淡道:「陛下,臣所擔心的是,若是查了廣平礦業,一方面會造成極大的影響,現在京城內外,不少人都買了廣平礦業,且有不少支持新政的大儒,為其張目,一旦徹查,難免輿論沸騰。這另一方面,若是承包了礦山便查,以後誰還敢包礦?」
黃立極這樣一說,天啟皇帝頓時不吭聲了。
後頭一句話很厲害,這可是和礦山承包掛鉤的,天啟皇帝指著在這上頭髮大財呢。
天啟皇帝便笑吟吟的道:「不過張卿的話,也有道理,依著朕看哪,不如這樣,錦衣衛不要驚擾他們,若是當真有什麼事,再行介入即可。」
張靜一其實也只是懷疑罷了,倒是沒有什麼證據,便點頭:「臣遵旨。」
天啟皇帝隨即樂呵呵的道:「朕行新政,是要開萬世太平,如今眾卿助朕,當同心協力才好。」
從勤政殿出來,張養浩卻顯得有些不高興,他快步追上前頭的黃立極,忍不住道:「黃公,那張靜一什麼意思,他家的股票賣不出去,就想讓我們北直隸的鄉親……」
黃立極與張養浩也是同鄉,此時見張養浩怒容滿面,這張養浩仕途很順利,自萬曆年間中了進士之後,就一路平步青雲,如今又是吏部天官,前途不可限量,因而顯得有些驕橫。
黃立極拉著臉道:「介之何出此言,殿下這也是出於好意,你這些話,還是少說為妙,休要多言。」
張養浩討了個沒趣,覺得有些失了面子,便悻悻然道:「我所慮者,是一旦真讓錦衣衛壞了廣平礦業的事,你我一個首輔,一個天官,將來有什麼顏面,對得起眾鄉親。」
黃立極只冷著臉,快步走了。
張養浩:「……」
於是張養浩不得不出宮,心裡不禁琢磨起來,這黃公實在是怕事,不是幹大事的人。
只是他想到陛下最後的話,卻頗有幾分憂慮,於是下值回府的時候,讓主事召了一個人來。
這人正是廣平礦業的最大東家張嚴之,張嚴之的祖上都是高官,不敢說四世三公,不過卻也是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了。
二人彼此見禮,張嚴之道:「賢兄召我來,所為何事?」
張養浩苦笑道:「你那礦業,沒有什麼事吧?」
「什麼意思?」
張養浩道:「就是各方面的運營……可有阻礙。」
「賢兄何出此言,可是有小人在作祟嗎?」
張養浩看著張嚴之誠懇的樣子,又想到這是廣平張家的子弟,廣平張家耕讀傳家十數代,乃是北直隸的積善之家,於是便立即道:「自是隨口問問,以後再不問了。不過老夫得提醒你,你這股現在火熱的很,只怕要引起小人猜忌。」
張嚴之聽罷,笑了:「有黃公和張賢兄在朝,誰敢如何?」
張養浩道:「只是讓你小心。」
張嚴之聽出話裡有話,心裡便記下了:「請賢兄放心,愚弟一定多加注意。」
「如此甚好。」張養浩便高興了起來。
「對了,賢兄……」張嚴之笑了笑:「此番我正想登門,有一事想說呢。」
張養浩端起了茶盞:「怎麼?」
「新股發行之後,我這兒,還有一筆股票,心裡想著,如今股票賣得好,也是這些日子,賢兄一直都在為咱們礦業奔波,卻也不能白忙活。」
張養浩眼睛眯了起來:「什麼意思,想送股給老夫?老夫可不是那種人,賢弟未免太看輕老夫了。」
後半截有一句話張養浩沒有說,現在陛下抄了多少人家了,你也不怕老夫也被抄了。
張嚴之笑了笑道:「不不不,不是送股,而是……請賢兄買股。」
「買股?」
「其實這些股票也不多,不過五十萬股而已,賢兄若要,不妨一兩銀子一股,賣給賢兄如何。」
張養浩一聽,一下子來了精神。
要知道,這礦業的股票,在市面上可已經二兩五錢了,還有人說至少漲到五兩去,以至於現在一級市場幾乎已經買不到新股,而即便二級市場,其實也都在惜售,說難聽一點,就算是二兩五錢銀子,也未必能大肆收購到了。
這等於是一兩銀子買了股,轉手就賺了一兩五錢銀子。
張養浩拼命咳嗽:「這……不好吧,愚兄我……是很注重名節的!」
第七百零九章 臥龍鳳雛
張嚴之聽罷,卻是拉起臉來:「賢兄……這買賣股票,有什麼關係呢?賢兄出錢,愚弟出股,這是買賣。」
頓了一頓,張嚴之又道:「賢兄,現在哪一個人不買股票?賢兄當然是兩袖清風之人,可難道做了大臣,就不能買宅邸,買田地,買奴婢嗎?這些都可以買,為何股票不可買?」
看著張養浩動容,張嚴之又笑了笑道:「再者說了,那劉公的兒子,不也大張旗鼓的買股嗎?大學士可以買,吏部尚書,為何不可買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