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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謙益道:「還請公爺賜教。」
徐弘基只好苦笑道:「正是。」
錢謙益則道:「益王乃是明憲宗之後,與當今皇帝的血脈,早已遠了,若是一旦京城有變,皇帝有失,難道公爺認為,益王可以繼大統嗎?」
此言一出,徐弘基心裡一萬個草泥馬奔過,這事……不好擺在公開的檯面上來談。
他只好道:「此權宜之計,只是暫請宗親來主持大局而已。」
意思是說,別說啦,別說啦,我是病急亂投醫。
可錢謙益聽罷,卻更加生氣了,正氣凜然道:「這是天大的事,下官的意思是,若益王殿下不能克繼大統,卻為何召來南京,擅離藩地,這是萬死之罪。國家延續大統的事,怎麼可以用權宜之計來搪塞呢?正所謂,名不順,則言不順,言不順,則事不成。莫非……公爺別有所圖?」
這話一出,眾人的臉色更加的曖昧。
錢謙益直接將徐弘基逼到了牆角。
徐弘基一時瞠目結舌,因為錢謙益的話十分不客氣,直接認為自己和益王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。
徐弘基立即道:「絕無所圖,只是……」
說到這裡,徐弘基拼命的咳嗽,隨即只好道:「那麼錢相公以為,誰來南京為宜。」
錢謙益道:「潞王殿下,乃是穆宗之後,其父與萬曆皇帝同母,乃是宗室近支,且好讀書,通音律,實為匡扶大局的最好人選,捨棄潞王,而選益王這樣的遠支宗室,這是什麼道理呢?便是尋常百姓家,也不是這般。現在天下動盪,舉目大明,已是內憂外患,若是公爺如此的不公,天下人如何看待?又如何讓天下人心悅誠服?」
徐弘基勃然大怒。
拉倒吧,這八字還沒一撇呢,那昏君都沒死,你就惦記著這個事了。
他面上抽了抽,隱隱有幾分怒氣,只是礙於錢謙益的身份,不便發作,於是,看向其他眾人,希望得到其他人的支持。
可是……
這花廳里的氣氛,卻變得更加曖昧起來。
大家此起彼伏的咳嗽。
哪怕是那南京吏部尚書鄭三俊,也是一副態度曖昧的樣子。
傻子都知道,錢謙益提出的建議,雖然有吃飽了撐著的嫌疑。
可事實上……卻關乎到了許多人的身家性命。
你看,那昏君肯定活不長了對吧。
江南這邊,肯定要匡扶大義,滅掉閹黨。
既然如此,那昏君的子嗣,年紀又小,而且為了防範未然,肯定不能繼承大統。
將來誰來南京攝政和監國,誰就極有可能是未來的天子。
你徐弘基選了益王來是幾個意思?
你倒是從龍了,益王若是監國,一定心中對你感激,你做了好人。
我們呢?
而現在錢謙益提出了潞王就不一樣了,這時候誰提出來,若潞王當真有機會,那麼潞王稱帝,一定會這些支持他的人感激涕零。
這是多大的功勞啊。
此時若是輕易的表態,是很不妥當的。
因為反對了徐弘基,那麼將來益王攝政,自己就要倒霉。
可若是反對了錢謙益,潞王若是當政,就得吃不了兜著走。
見眾人都各懷心事。
徐弘基勃然大怒:「此事……可以從長計議。」
「益王已啟程,怎可從長計議?藩王不得擅自離開藩地,這是萬死之罪!」錢謙益態度嚴厲,絕不肯讓步。
第六百二十四章 朕來了
錢謙益的態度十分堅決。
益王離開了藩地,就是萬死,他若是來了南京,這怎麼算?
最後不還是被你們搞了個木已成舟,生米煮成了熟飯?
所以,必須得讓益王從哪兒來,回到哪兒去。
其實這錢謙益一開口,不少人就已意動了。
益王這個事,是徐弘基擅自決定的。
到時當真益王做了天子,這好處自然都讓魏國公都給占去了。
雖說魏國公和大家也算是不謀而合,大家算是自己人,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,魏國公畢竟是武臣啊。
因而錢謙益開口之後,大家都冷漠地看著徐弘基。
徐弘基要氣得吐血,不禁道:「事態緊急,除了江西的益王,無人肯來主持大局。」
「情勢如何緊急了?」錢謙益反駁道:「南京城不是固若金湯嗎?這不過是託詞而已,公爺為何沒有聯絡潞王?即便是宗親,也有遠近之分,近支宗室,才可服眾,這難道不是正理嗎?公爺若知道情勢緊急,才應該堅守道統,斷然不行此私相授受之事。」
徐弘基憤怒道:「你說老夫私相授受?」
「公爺的居心,下官不好猜度,只是事已至此,卻實難撇開干係,公爺世受國恩,理應能以大局為重,現在當務之急,是立正朔才可令天下人賓服,如若不然……只恐人心在北不在南。以我之見,應該立即派人去聯絡潞王,再下一道命令,讓益王立即回到自己的藩地!」
徐弘基臉上的橫肉顫了顫,他眼裡掠過了殺機。
本來這個細枝末節,至少現在不應該關注的事,反而讓徐弘基開始意識到變得格外的嚴重起來。
如果他沒有聯絡益王,事情倒是很好商量。
可現在,錢謙益直接提出,而且希望能夠迎潞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