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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靜一:「……」
他陡然發現,生在這樣的家庭,似乎……容易被帶歪三觀啊!
……
李宅。
這裡是外城,所住的大多都是尋常的百姓,因此格外的混亂。
而御史李文達便住在這裡!
他雖然位居五品,卻因為是清流,少有油水,而且自詡兩袖清風,故而家徒四壁。
附近的百姓對他都很欽佩,說他是難得的好官。
而李文達對此,當然也忍不住自我陶醉。
前幾日,他上了一道痛罵皇帝的奏疏,已經引起了朝野的關注,不少人對他翹起大拇指,紛紛說李文達仗義執言。
當然,也有人為李文達擔心。
可李文達似乎並不懼怕,他這兩日,還是照舊去當值,下了值,便在這簡陋的寒舍里讀書。
傍晚時分,宮裡居然來人了。
一個宦官親自將一份批紅送到李文達的手裡。
李文達深吸一口氣,他心裡知道,皇帝這是繞過了通政司和內閣,直接和他交流對話了。
甚至這份批紅里,還有可能讓他引來殺身之禍。
只是……
這又如何?
我李文達一生清正。
還會怕死嗎?
於是他施施然地打開了批紅,只是這定睛一看,先是勃然大怒起來。
那一行艷紅的小字,讓他驟然之間火上心頭。
可隨即,他的臉色又變了。
拿捏著批紅的手,居然有些顫抖。
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,在這一刻,拿著這批紅,像是這批紅有著萬鈞之重,讓他額上冷汗淋漓。
深吸了一口氣,李文達居然有些支持不住,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。
「老爺……老爺……這是怎麼了?」
李家已慌成了一團。
第三十章 皇子
勤政殿。
此時,坐在這殿中的天啟皇帝,突然放下了手裡的奏疏,喃喃自語:「張靜一怎的還沒來?」
他這一問,一旁的宦官便連忙躬身道:「陛下昨日,不是准了張靜一一天的假嗎?」
「噢。」天啟皇帝頷首:「朕想起來了。」
「不知陛下有什麼……」小宦官小心翼翼地看著天啟皇帝。
天啟皇帝嘆了口氣:「朕既在想那張靜一,他救駕有功,朕理應好好嘉許。可轉念又想著那李文達的事,朕的旨意,已經送出去了嗎?」
「陛下,已經送出去了。」
天啟皇帝顯得有幾分憂慮,又嘆了口氣:「朕是天子,送了這麼一份旨意出去,依著那李文達剛烈的性子,勢必要公之於眾,這不但惹了一個李文達,還要引來天下人的口誅筆伐吧。」
天啟皇帝也是個要面子的人。
不過他畢竟年輕,當時心頭一熱,就依著張靜一的建議辦了。
可現在冷靜了下來,卻覺得……張靜一給的這個實在是餿主意,這天底下,哪裡有皇帝和大臣對罵的啊。
還不如索性將李文達剁了乾淨呢,至少大家只會罵朕獨斷專行。
總比被天下人取笑要強吧!
「那李文達,得了朕的諭旨之後,是什麼反應?」
「他氣昏了過去。」
天啟皇帝更覺得有些棘手了。
想了想,便嘆道:「張卿畢竟還年輕,忠則忠矣,卻還需好好的磨礪啊。」
小宦官聽罷,低垂著頭,嘴角卻是微微的勾起。
顯然,他算是聽明白了。
陛下對那個錦衣衛的百戶只是信任,但是並不認可。
……
次日一早,張靜一在家休息了一天之後,便又入宮當值了。
清早到鐘鼓樓點卯的時候,似乎大漢將軍們都聽說了這件事,一個個羨慕地看著張靜一。
而張靜一神色如常,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。
點卯之後,便匆匆去了西苑。
這裡都是熟門熟路,而且張靜一也不願和其他當值的大漢將軍們走一起,所以孑身一人進入西苑之後,自然是率先往勤政殿趕。
現在自己是親隨了,得比其他人早一些趕到,這樣才顯得自己勤於王命。
可拐過了一處長廊,從廊柱之後突的傳出一個脆生生的聲音:「張百戶,請留步。」
是個女子的聲音。
張靜一訝異地回頭,卻見是前天夜裡的那個宮女,正驚慌失措地站在廊柱之後,像是專門在此等著他。
張靜一警惕起來,這裡是宮裡啊,決不能和宮裡的女人沾上任何關係的,哪怕只是一個雜役的宮女,這是原則問題。
可宮女顯得很焦急,帶著楚楚可憐的姿態,紅著眼眶道:「張百戶,我能和你說兩句話嗎?」
張靜一本想轉身便走,可想了想,看這宮女如此凝重的神色,似乎有什么正經事,心裡不禁好奇起來,於是便上前,冷冰冰地道:「什麼事?」
「上一次有勞張百戶……」
張靜一擺擺手:「不必,碰到這樣的事,無論遇到的是誰,我也會如此。」
宮女的面色姣好,只是顯得很憔悴,她感激地看著張靜一,頷首:「所以……所以……我才希望……張百戶能否……能否……」
她竟有些說不下去,期期艾艾,吞吞吐吐的樣子,似乎十分疑慮。
張靜一便正色道:「有什麼話,但說無妨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