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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想問,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麼了?
要知道,去西苑當值是最為辛苦的,大漢將軍本就是清水衙門,何況眼前這個小子有清閒自在的地方不去,非要往最艱苦的地方去。為這……他還送錢……
老千戶想來是很久沒有人給他送錢了,居然有些不習慣,老臉漲得通紅,扭捏著想將銀子推回去。
可張靜一繼續將銀子推到他的手裡,目光堅定。
這老千戶便也順勢一收,接著拼命咳嗽:「這個……這個……使不得……」
使不得的功夫,銀子已順勢塞進了袖裡,如沒事人一般,顯然老千戶適應得很快,隨即便堆起笑容道:「你自己想好,若是想去西苑,自然也由你。」
張靜一不疑有他地道:「已想好了,就請千戶成全。」
「好。」老千戶目光溫和的看著張靜一,這小子……真是看的越來越順眼了。
……
張靜一被人領著抵達西苑的時候,便知道這地方有多糟糕了。
沿著波光粼粼的太液池,是層層疊疊的閣樓亭台,陽光揮灑之下,幾處殿宇倒影在湖中,綠樹成蔭,空氣似乎也是涼的,讓人心曠神怡。
當然,這裡是皇帝享受的地方,卻不是他張靜一享受的。
他被人安排在了太液池之間堤岸上的一處大殿外頭,這大殿叫勤政殿,在一個白玉欄杆邊,而後……站好,不許動。
頭上戴著鐵殼的范陽帽,身上穿著魚服,跨刀,兩腳劈叉開一些,就這麼……開始站樁子了。
悲劇的是,在這裡,他雖名為百戶,實際上,就是一個站崗放哨的。
這一站,半個時辰過去,張靜一便覺得汗流浹背。
這……特麼的不就是軍訓嗎?
偏偏此時,他還不能抱怨。
偶爾有宦官匆匆小跑而過,當然,這些宦官是將他當空氣的,看也不看他一眼,匆匆進出勤政殿。
到了日上三竿,突然有宦官帶著幾個人來,雙手來回擺動,像是驅趕蒼蠅一般。
於是,張靜一便看到其他的大漢將軍連忙轉身,背著身後的御道。
張靜一也忙是轉身,面向著太液池。
再過一會兒,便傳來了馬蹄的聲音,似乎有大隊的人馬,從他的身後擦肩而過。
這……肯定是御駕來了。
可張靜一悲催的發現,他原以為自己是可以見一見天啟皇帝的,結果大漢將軍,竟連抬頭看一看皇帝的資格都沒有。
一旦皇帝的御駕到了,便需轉過身去,不得直視龍顏。
而一天下來,張靜一就一直只能如木樁子一樣站著。
第十三章 日月可鑑
到了這時,張靜一才明白。
難怪這錦衣衛沒有人願意來做大漢將軍,哪怕是做宦官,好歹人家還可以來回跑動,偶爾說一會兒話呢。
而在這裡,大漢將軍是沒有所謂百戶、校尉的區別的,畢竟都是站崗的,站崗的百戶,也不會比站崗的校尉要高級一點。
最可怕的還不是如此,因為張靜一發現,那老千戶果然沒有騙自己,皇帝常來西苑,所以這裡的規矩更加的森嚴,天啟皇帝的毛病還特別的多,比如張靜一理論上是清早來當值,到了傍晚則換崗回去休息。
可實際情況卻不是如此,因為皇帝是日上三竿才起來,而且還愛好熬夜,大半夜的不回後宮摟著妃子們睡覺,居然在這勤政殿裡一直耗到三更才回去就寢。
皇帝在此,禁衛是不允許換崗的,於是張靜一隻能熬到皇帝擺駕回了內宮,才允許下值。
這一日站下來,張靜一已覺得自己的腿腳都不是自己的了,只覺得兩腿灌鉛一樣。
其他一些在西苑裡當值的大漢將軍們,見來了個新的百戶,也都好奇,下值的時候,眾人湊上來,第一句話便是:「張百戶,你是得罪了誰才來西苑的。」
張靜一:「……」
當然,也有好心人教授一些張靜一生活小技巧,比如下值了泡泡腳,裹腳布要多纏一些,范陽帽子裡也要多墊一層軟墊。
一連許多日子,張靜一對於天啟皇帝惡劣的生活習性可謂是深惡痛絕。
正午用完了午膳之後,天啟皇帝往往會在勤政殿看一些內閣大臣的票擬,或是做一些小木工。
當然更多的時候,是等日頭下山之後,操起刀劍來起舞。
偶爾會騎上馬,帶著一群強壯的宦官們練習馬術和弓箭。
似乎這位天啟皇帝永遠都是精力充沛的,這倒與張靜一通過一些歷史片段所了解到的有些不一樣。
……
司禮監。
魏忠賢總會在這個時候,埋頭看一些內閣送來的票擬。
大明朝的權力機構像是一台老舊的機器。
天下發生了什麼事,通過官員上奏送到內閣。
內閣的大學士們,相當於半個宰相,對這些奏疏進行批閱,在看過奏疏之後,再根據自己的經驗,在奏疏之下寫上自己的建言,這便是所謂的票擬。
形成票擬之後,再經過通政使司送進宮裡,送到皇帝的手裡!
皇帝看奏疏的同時,再看看內閣大學士們的建議,選擇是否按照閣臣們的意見去辦。
若是皇帝覺得閣臣們的票擬沒有問題,則送司禮監進行批紅。
魏忠賢乃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,每一個內閣的票擬,都需他來過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