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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在鄉下,不少的勞動力,一年到頭,勞作一年,連一口飽飯都吃不上,一旦開了人口流動的口子,那麼就不愁有大量的人力了。
現在的內閣和六部,其實無形中,更像是這鐵路公司的保姆一般,畢竟維護鐵路公司的利益,就是維護自身的利益。
這是一種無形的傾斜,慢慢的,站到了士紳的對立面。
本質上,這一次黃立極提出來的裁撤關卡,廢黜路引,就是和士紳們搶人。
當然……在他們的思維里,已經沒有士紳了,隨著分田慢慢鋪開,如今這士紳在他們的眼裡,就是死人。
天啟皇帝很高興!
能不高興嗎?
從前自己干點什麼,這些人總是說這個不成,說那個也不成,現如今,大家同氣連枝,自己沒想到的事,他們想到了,不但想到了,還給你連解決方案都一併遞交了上來,遞交上來之後,你只需點點頭,他們就立即擼起袖子,跑去執行,還是不打折扣的那種。
這才是皇帝的感覺啊。
張靜一也覺得舒心,因為行政這樣的事,實在是牽涉到了方方面面,怎麼執行,張靜一已經習慣了錦衣衛式的暴力手段,但是現在內閣和六部配合,自己也可輕鬆不少了,直接可以翹著二郎腿,看著他們一個個將新政的攔路石排開。
正在這個時候,魏忠賢卻是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,而後,拿了一張字條,悄悄地送到了天啟皇帝的身邊。
天啟皇帝一面聽戶部尚書李起元的奏報,一面眼帘垂下。
打開字條,他先是掃了一眼,而後一愣,不由得打斷了戶部尚書的話,卻是目光看向劉鴻訓道:「劉卿家,你哪兒來的銀子?」
劉鴻訓:「……」
這話顯得很突兀。
只是……此言一出,殿中氣氛驟冷。
劉鴻訓只覺得自己頭皮發麻。
他心裡非常的知道,這陛下……最大的愛好卻是……
於是,深吸一口氣道:「陛下……臣的家族,一直都是地方上的大戶,如今……雖沒有了多少田產,卻也積蓄了不少的財富。」
天啟皇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:「積攢了一百多萬兩?」
劉鴻訓立即道:「陛下,臣……砸鍋賣鐵,也不過數十萬兩銀子,大致,是在五十萬上下……」
「這也不少了。」天啟皇帝道:「可是……朕聽說,你家卻有一百多萬兩。」
「這……這是當初買了鐵路公司。」劉鴻訓老老實實地回答,他臉色慘然,唯恐被『賊』惦記。
天啟皇帝呼出了一口氣,笑了起來:「朕就說嘛,劉卿家……還是清廉的,你不必害怕,朕只是問問而已,其實……你的家底……朕早就摸過一次了,是不是,張卿家……」
張靜一:「……」
劉鴻訓則心裡大抵日了無數次狗,隨即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味道。
都已經摸過底了……
其他人也是惴惴不安,劉鴻訓家已摸過了,那我家呢?
天啟皇帝又道:「既是你們世代積攢,又是鐵路股票所得,這就是你們劉家的,你放心……該你的便是你的,朕又不是強盜,還能搶了你的不成?」
劉鴻訓心裡則默默地道,你是不是強盜,你自己心裡沒譜嗎?
當然,面上則是感激涕零的樣子:「陛下寬仁,可追我朝孝宗先皇帝。」
天啟皇帝嘿嘿一笑:「不過你們劉家真的好手筆。」
「什麼?」劉鴻訓不解地看著天啟皇帝。
天啟皇帝卻是道:「方才說到哪了?」
這話說的雲遮霧罩,劉鴻訓總覺得話裡有話,心都快要跳出來了,說的好好的,怎麼就轉移話題了呢?
劉鴻訓忍得難受,便立即道:「陛下……方才這話,不知是什麼意思,懇請陛下明示。臣……臣何時有什麼手筆?」
看著劉鴻訓一臉遲疑和急迫的樣子。
天啟皇帝也有興趣起來,便道:「怎麼,這不是劉卿所為?」
這一下,劉鴻訓更是頭皮發麻了,此時心已經開始虛了,硬是繼續追問道:「臣不知陛下何意,若是臣有不失當之處,懇請陛下指明。」
天啟皇帝道:「這就怪了,一百五六十萬兩銀子,拿去買了礦業的新股,震動了整個京城,現在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這個呢,難道劉卿竟是不知?朕還以為你與張卿聯手做局,請君入甕,哄抬礦業的股價,到時再和張卿對半分帳呢!」
劉鴻訓:「……」
張靜一這時道:「陛下,臣冤枉……臣安分守己,即便發行新股,也只是照著章程來,怎麼會暗地裡,搞這些勾當?臣和劉公是清白的。」
劉鴻訓:「……」
天啟皇帝道:「清白就好,規矩是我們立的,維護好規矩,對我等君臣而言,就是最大的利好。」
劉鴻訓:「……」
天啟皇帝笑吟吟地看著劉鴻訓:「劉卿好魄力,這是孤注一擲啊。」
劉鴻訓只覺得心裡一記悶捶,堵的難受。
這一下子,全明白了。
這顯然是自己的兒子乾的。
問題在於,自己雖讓兒子去經商,但是沒讓他這麼招搖啊。
還有……這一百多萬兩銀子哪裡來的?
不會是賣了鐵路吧?
什麼……鐵路都賣?
跑去買礦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