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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靜一點頭,平靜地道:「臣以為,倒有一個人……」
「是誰?」
張靜一一字一句地道:「朱純臣……」
一聽這三個字,天啟皇帝登時臉色大變。
而此時,卻有宦官跌跌撞撞地進來:「陛下,陛下……不好啦,不好啦,有錦衣衛去了成國公府,拿住了成國公……」
第三百一十六章 死無葬身之地
成國公……
大明的公爵並不多。
甚至可以說鳳毛麟角。
和這滿天下的親王和郡王相比,這國公一隻手都可以數得過來。
這任何一個能延續至今的國公,那可都是大明的頂樑柱。
有的世鎮南京,有的鎮守雲南,有的一代代署理五軍都督府。
可以說,某種程度而言,歷代國公的份量,雖然遠不如親王和郡王尊貴,可是影響力都是巨大的。
大明雖偶有些國公犯罪,可一般情況,都是皇帝先過問,然後再下旨。當然……也絕不可能會派廠衛殺進國公府去,對於這樣的尊貴之人,是保留一些體面的,只拿罪首,其餘不論,而且你還得把人家的繼承人也給決定了,虢奪了對方的爵位之後再論罪。
這國公,可都是有丹書鐵券的。
雖然丹書鐵券在太祖高皇帝那兒,一點事也不頂,可後代的天子們,影響力哪裡比得上太祖高皇帝,怎麼可以無視?
現在聽說錦衣衛居然殺去了成國公府。
天啟皇帝大驚失色,目光立即殺氣騰騰地看向田爾耕和周正剛。
田爾耕與周正剛二人……也嚇了一跳。
田爾耕連忙道:「陛下……這……這……這與臣沒有關係啊,臣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,成國公……向來忠厚,沒有什麼劣跡,乃是柱國之臣,臣……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,也不敢拿人。」
天啟皇帝頓時臉色狐疑起來。
張靜一這時站出來道:「這是臣乾的。」
這一下子,殿中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張靜一的身上。
天啟皇帝詫異無比地看著張靜一:「你乾的,這是為何,你知道不知道,朱純臣乃是國公,便是朕……」
張靜一冷靜地道:「臣只交代,捉拿欽犯,至於千戶所里,怎麼拿人,臣因為要急著入宮,所以並不知情。」
欽犯……
田爾耕冷笑道:「什麼欽犯,你這千戶所要拿人,北鎮撫司竟是不知?新縣侯,我知道你沒有將我放在眼裡,可無論如何,老夫是你的頂頭上司!」
這是迅速將自己撇乾淨,意思就是,人是你張靜一拿的,別說和北鎮撫司有關係,我不背這個黑鍋。
張靜一隻看著天啟皇帝,道:「陛下,臣也在查私通建奴,毒害陛下一事……而成國公就有最大的嫌疑,因為此案牽涉甚大,所以臣不敢徇私枉法,早就交代下去,但凡是牽涉此案的欽犯,立即拿下。」
天啟皇帝大為震驚。
是成國公?
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絕不可能。
莫說宣城伯這邊已經認罪了,人證物證都俱全。
就說這成國公……歷來公忠體國,深受天啟皇帝信任的,而且是靖難公爵,與國同休,他會做這樣的事?
「新縣侯此言……就沒有道理了。」周正剛已是勃然大怒。
他抓了宣城伯,這案子已算是水落石出了,功勞就在眼前,而張靜一卻跳出來,說什麼欽犯是成國公,不說其他的,你張靜一就算是簡在帝心又怎麼樣,你要翻了這個案子,我周正剛便死無葬身之地。
正因如此,此時已沒有什麼忌憚了,他冷冷地看著張靜一,現在是生死局,不必有什麼客氣,周正剛冷笑道:「你說成國公謀害了陛下,證據呢,只憑你無端猜測?宣城伯這邊,該有的證據,就擺在眼前,衛家這麼多人認了罪,難道都是假的?新縣侯,我素來知道你仗著陛下寵幸,囂張跋扈,可萬萬沒有想到,你身為錦衣衛千戶,不將指揮使和我這指揮使僉事放在眼裡也就罷了,居然連成國公也不放在眼裡。你這般顛倒是非黑白,指鹿為馬,難道不覺得可笑嗎?」
張靜一早就壓著一肚子火了,這個周正剛,上躥下跳,尤其讓張靜一厭惡的是,這所謂的錦衣衛的精銳干將,最擅長的本事卻不是真正的偵緝拿人,而是屈打成招。
這樣的人,還堂而皇之,敢罵他指鹿為馬,簡直無恥之極!
張靜一怒道:「住口!」
住口二字,聲震瓦礫。
周正剛猛地心裡一顫,居然沒來由的有些懼怕。
明明他才是這個小子的上司。
於是周正剛便拜倒,朝著天啟皇帝道:「陛下,張靜一猖狂至此,實在教人心寒,懇請陛下明察秋毫,徹查這一樁冤枉成國公的公案,以正視聽。」
魏忠賢看看田爾耕和周正剛,再看看張靜一,卻顯得謹慎起來,只抿著唇,站在一旁,一言不發。
天啟皇帝皺眉起來,煩躁地道:「都吵個什麼,張靜一,你說成國公謀害了朕?」
張靜一立馬斬釘截鐵地道:「是。」
天啟皇帝頓了一下,便道:「很好,那就將成國公召來,你和他當面對質。此事非同小可,你可知道嗎?」
張靜一卻是氣定神閒:「是。」
天啟皇帝這才坐下,他臉色很不好看,回想到衛家人供認不諱,現在又橫插了一個成國公……這令他有些摸不著頭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