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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罷,張靜一站了起來,他穿著一襲蟒袍,口吻中帶著不容置疑,擺明著他是來傳達自己的命令,而不是和人商議的。
於是他接著道:「我們需要有專長,什麼人適合做力士,什麼人適合做校尉,什麼人適合做緹騎,都需得有一個章法。而不是像從前一般,私相授受!所以,經歷司下頭,要設一處專門的人事初,要將所有的功考,都記錄下來,下次選用人才時,才可有個說法。」
「自然,有功要賞,有過就要罰,南鎮撫司,該加強督促之責,需設督查校尉,專司查處衛中不法之事。」
張靜一頓了頓,繼續道:「我們乃是親軍,不是土匪,因而……但凡有欺負百姓,有敲詐勒索的,還有製造冤獄,奪人財產的,統統都要嚴懲,若是不法辦,還能指望這些人辦差嗎?」
「軍校那裡,有個特別行動教導處,依我看,教導長也需在衛中掛一個職務,要在軍校,有一個專門的培訓場地。多讀書,多學一學各種專長,對大家都有好處,所謂學海無涯,便是如此。這個,也得有一個章程,不但所有的校尉和緹騎,但凡要入職的,逢進必考。所有的升遷,在到任之前,也需通過不同的培訓,培訓之後再上崗。一個人要進咱們衛,不通過考試,不進入軍校學習,便不得錄用。一個校尉若是立了功勞,要升他為小旗,甚至破格提拔為總旗,在上任之前,也先去中級的武官培訓班學習。一個總旗,一個百戶,若是得以升任更高的職位,要做千戶,甚至任僉事,也需入高級培訓班。不同培訓班,所學習的東西各有不同,這叫職前培訓。」
「總而言之,人事至關重要,功考和賞罰也至關重要,學習更為重要。」張靜一道:「總而言之,得有章程,有規矩,這便是我說的兩件事。」
此言一出,許多人的心都已涼了大半截。
這豈不是,以後油水都沒了?便是要保住當下的職務,還需考試,就算保住了……
可在張靜一看來,錦衣衛至關重要,不好好地整肅,變成真正可用的人馬,將來憑什麼推行新政?
既然打算好了將這錦衣衛化為己用,那麼就非要大破大立才好。
這時有人道:「我等在衛中,都是恪盡職守,就算沒有功勞,也有苦勞。都督上任,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,這本也無可厚非,卻何以如此苛刻我等?」
張靜一朝著這人看去。
卻是一個千戶,此人,張靜一有一丁點印象,叫陳錦新。
在衛中能擔任千戶的,多為世職,說穿了,就是祖上有蔭庇的。
這陳錦新已做了十幾年的千戶官,在衛中資歷是足夠的,家中也有不少人,在各衛擔任要職。
因而此人脾氣自是火爆,惡狠狠地盯著張靜一道:「都督若要裁撤我等,何不明說,此處不留卑下人等,卑下自當去他處謀生,可是說這些……又有什麼意思?不過是借著立所謂的規矩,要整治我等罷了。今日卑下恭喜都督上任,不過,卑下還有事,需配合東廠,抓一要犯,就不奉陪了,告辭。」
說罷,挎刀,頭也不回地轉身便走。
這些老油條可都不是省油的燈,而且就算真翻了臉,他們也有去處。
陳錦新怒氣沖沖地要走。
其他兩個千戶,還有一些百戶見了,也都相互使了個眼神。
於是紛紛道:「我等也有事,都督……告辭。」
竟也跟著那陳錦新告辭而去。
本來張靜一在此說的這些話,就讓許多人心裡頗有怨言,現在出了陳錦新直接跟張靜一對著幹的,不少人倒是面露出了調侃之色。
當初那田爾耕,身為指揮使,當初的時候也是右都督,還是魏忠賢的乾兒子呢,也不敢這樣將衛中上下的人得罪死了,還不是你好我也好?
這遼東郡王,右都督的指揮使張靜一,雖然大家都知道位高權重,可真逼得大傢伙兒沒了飯吃,真以為大家是吃素的?
僉事劉一奇則是冷眼旁觀,其他人倒也不敢走,不過卻都冷漠地看著張靜一。
其實任何一個地方,都會有刺頭,這些人仗著資歷老,地位穩固,往往喜歡故意給你難堪。
其實那千戶陳錦新已算是好脾氣了,本來他是不願反目的。
畢竟張靜一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人物。
可哪裡想到,張靜一這一上位,居然就立馬要斷了他們的飯碗。
張靜一見這幾個人氣呼呼地告辭出去,面上也沒什麼表情,又見眾人戲虐似地看著自己,卻依舊不露聲色。
堂中的氣氛,變得格外詭異起來。
而這三個千戶,還有五六個百戶一都出了大堂,陳錦新余怒未消,口裡還罵罵咧咧道:「他娘的,真以為咱們是軟柿子了。誰不曉得,這是想排擠走咱們,換上他的人?這姓張的,真不是東西,當初我陳家人在錦衣衛身居高位的時候,他們張家算個什麼東西,不過是衛里的打雜罷了,便是端洗腳水,也還沒資格呢,如今一朝得志,竟敢不將我等放在眼裡……」
其他人各自挎刀而行,有人笑著道:「小人得志,不就是如此嗎?咱們不必理會,倒要看看,他有何本事,將咱們都開革了……」
陳錦新聽罷,也笑了,面露不屑地道:「你沒見那劉僉事,劉僉事嘴都給氣歪了,偏偏他不敢出言頂撞,終究還是怕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