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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天啟皇帝皺眉道:「他如何牽涉到了裡頭?」
「奴婢連夜帶人查抄了幾家糧商,其中一人……奴婢事後才知,這與駙馬都尉冉興讓關係匪淺,奴婢查抄之後,冉都尉據說氣了一夜,清早的時候,有人來報,說是自縊死了。」
天啟皇帝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他幾乎已經可以想像,他的那位姑姑很快要入宮來尋死覓活了。
只查抄一個糧商,居然能和駙馬都尉息息相關,可見這些糧商們的背後……
天啟皇帝一時間既是心虛,又是難堪,無論如何,他是一個重感情的人,對那位姑姑,他或多或少還是有所愧疚的。
可這時……天啟皇帝卻不得不冷冷道:「事到如今,已顧不得這樣多了,魏伴伴無罪。」
魏忠賢也鬆了口氣。
說實話,魏忠賢就是奔著那駙馬都尉冉興讓去的,他很清楚,不逼死幾個皇親國戚,那些糧商絕不會收斂的。
正說著,外頭有宦官道:「稟陛下,張百戶到了。」
「叫進來。」
此時的天啟皇帝,已沒有了平抑糧價之後的喜悅了,心裡沉甸甸的。
等張靜一進來,行禮:「卑下見過陛下。」
天啟皇帝臉色緩和:「張卿不必多禮,今日……朕這裡有一本奏疏,是彈劾你的,說你在糧價……」
「陛下,卑下入宮,就是要談糧價的事。」張靜一正色道。
天啟皇帝一愣,接著道:「糧價的事,不必再議了,此事,魏伴伴已經解決了。」
「是嗎?」張靜一顯然是有備而來的,便道:「可是據卑下所知,事情並沒有解決,而且還愈演愈烈,現在京城的糧價,已到六兩三錢銀子一石了。」
「絕無可能!」一旁的魏忠賢臉色一變,這不是質疑咱辦事不利嗎?
魏忠賢繃著臉篤定地道:「咱入宮時,分明是三兩銀子一石。」
「是嗎?」張靜一笑了笑道:「可是根據我的打探,情況卻不一樣。市面上的糧店確實都開了門,而且個個掛牌的價格,也確實是三兩銀子,只是……」
張靜一說著,居然帶來了一個小包袱:「這三兩銀子……賣的是這樣的米。」
包袱一抖,所有人定睛看去。
便見一堆爛穀子夾雜著碎石一起從包袱里跌了出來。
君臣們一看,臉色驟然大變。
張靜一道:「陛下,這就是現在三兩一石的糧食!一斤糧里,有半斤是石頭,半斤是爛穀子。這樣的糧食,便是去餵牲口,牲口也不吃,可眼下……廠衛那邊明令必須三兩銀子一石糧出售,如若不然,便要嚴懲不貸,於是一夜之間,米鋪就都賣這樣的米了。」
天啟皇帝直接氣得七竅生煙,這樣的米,顯然是不能吃的。
而魏忠賢的臉色也已沒了血色,他慌忙道:「陛下……奴婢……奴婢……再去查一查。」
忙活了這麼多天,逼死了一個駙馬,查抄了幾家米商,廠衛傾巢而出,而且還是他魏忠賢親自出馬……
就折騰出了這個?
孫承宗已勃然大怒,顧不得計較張靜一的事了,厲聲道:「糧商竟是可惡到了這樣的地步,朝廷還可以坐視嗎?」
黃立極也忙道:「陛下……」
張靜一則是很認真地道:「陛下,臣以為,這是必然的結果……單憑魏哥,這糧價,壓不下來。」
天啟皇帝看了張靜一一眼,忍不住道:「那麼……你認為該如何?」
張靜一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,道:「就算今日殺的人是魏哥的十倍,百倍,只要天下缺糧,糧價就只會繼續漲。所以……想要真正的解決當下的問題,便要順勢而為。」
「順勢?」天啟皇帝凝視著張靜一,眼中聚滿不解之色。
只見張靜一接著道:「所謂盛極而衰,為何陛下不先等一等,且看看這些糧商將價格抬到什麼地步呢?」
天啟皇帝狐疑地看著張靜一道:「可是一旦放任,只怕天下便要乾柴烈火了。」
「請陛下給臣一個月的時間,一個月內,臣保證……這糧價將回到谷底。」張靜一自信滿滿地道:「臣受陛下恩典,方有今日,臣絕不負皇恩。眼下糧價既然已壓不住,何不就試一試臣的方法呢?」
天啟皇帝依舊一臉疑慮。
倒是一旁的孫承宗不客氣地道:「哼,好啊,你既然說放任糧商,可以解決問題。那麼,老夫問你,若是一個月之後糧價下不來,你張靜一可敢用人頭作保嗎?」
「不敢!」張靜一不帶一秒的思索。
本以為張靜一會順著孫承宗的話立軍令狀,誰曉得……這傢伙回答得如此乾脆。
張靜一卻是一臉的坦然。
我特麼的又不傻,開玩笑嗎?這要是中間有啥偏差呢,你當我二啊?
孫承宗:「……」
第一百二十八章 張靜一出擊
天啟皇帝皺著眉,更加憂心忡忡起來。
他怎麼也沒想到,事情會到這樣的地步。
魏忠賢把事情辦成了這個樣子,其實對於他而言,此事就已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。
難道指望朝中百官來解決這個問題嗎?
這倒不是天啟皇帝看不起這些百官,而是糧價上漲,對於這些士紳人家出身的大臣而言,本質上是有利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