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各處炮兵陣地,沒有急著立即開炮。
而是一個炮兵觀察員先端起瞭望遠鏡,而後朝身邊的人做了一個手勢。
那人開始吹響哨聲。
哨聲一響。
緊接著……某處……
猛地……一個火炮的炮管噴出了火焰。
轟隆……
漆黑的天穹,一道電光一閃而逝。
轟隆的炮聲,幾乎震破了所有人的耳膜。
大地也揚起了塵土。
在天穹,炮彈的軌跡划過了一個完美的圓弧。
而後……這炮兵觀察員已端起瞭望遠鏡,一動不動的觀察著炮彈的尾焰,偶爾,拿著手裡的炭筆,開始在一塊木板上記錄。
那炮彈最終一下子……落入了靠近軍陣不遠的地方,緊接著……轟隆一聲……一團火焰炸開。
這巨大的響動,頓時打破了拂曉。
軍陣的城牆,似乎也在顫抖起來。
本是漆黑的軍鎮,一下子點起了無數的亮光。
不過……這第一炮,並沒有命中軍鎮。
炮彈觀察員不理會嘈雜,端著望遠鏡,不斷的觀察,而後……取出了輿圖,標記了大致的方位,而後,簡單的計算之後,開始做出一個又一個的手勢:「修正射表……左側炮陣炮口抬高一寸……」
他下達一個又一個的命令:「三號炮群陣地保持原有姿態。」
……
一道又一道的命令。
觀察員繼續測算。
這是根據一次又一次的試驗數據,最後折算出來的一套炮兵的射擊計算方式。
畢竟,現在的火炮精度已經提高不少,已經可以大致的測算出落彈點了。
每一個炮彈,都價值不菲,朕更因為如此,所以對於精度的要求極高,若是炸不中,就是血虧。
炮兵教導隊,很多都是從其他教導隊調來的生員,而且有不少,都對數學有一定的天賦。
從前大家認為,這打仗當兵,竟還要學習算數和文字,在不少人看來,倒像軍校在故意裝模作樣。
至少在這個時代,莫說是尋常的士兵,便是底層的武官,對於文化的需求也不高,只有高級將領,需要讀一些兵書。
恰恰相反的是,軍校里並不學習太多所謂的兵法,反而對基礎教育的要求很高。
而現在,許多生員漸漸發現,這基礎教育的作用了。
各個炮群陣地開始有了回應,他們吹出了口哨。
緊接著……炮兵教導隊的教導官下達了命令:「開火。」
更為尖銳且緊促的哨聲響起。
一時之間,這裡變得緊張起來。
其他各教導隊,已經開始默契的給自己的耳朵塞棉條。
……
而在城樓這裡,一聲轟鳴,已是驚醒了所有人,好在很快,大家便又鎮定下來,顯然,對方射偏了。
譚懋勛被驚醒,已是匆匆的帶著一隊武官和親兵登上了城樓,他怒道:「發生了什麼事?」
「回將軍,城下放炮……似乎要準備進攻了。」
譚懋勛冷笑:「莫非……他們還想夜襲?這是瘋了?讓咱們的火炮做好準備,等他們殺至城下,便給這些狗東西一點厲害看看,讓各衛也做好準備,一旦他們攻城失敗,我們便趁勢追殺!」
「是。」
譚懋勛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。
畢竟對方的火銃聽說很厲害,還有一種火炮也不錯,不過射程太短,對付像自己這樣的城牆,根本不會有什麼效果,而城牆上,也有不少火炮,這些火炮,雖是嘉靖年間鑄造,威力卻也非同小可,再加上城中人多,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,才幹攻城。
他正待要離去。
這時……卻見一群讀書人與幾個衛士發生了爭執:「大膽,我等特來助戰,爾乃何人,竟敢阻我。」
譚懋勛一看他們,苦笑,忙吩咐人讓他們過來。
卻是王時敏諸人竟是匆匆來了,他們沒有睡,這鬼地方酒水差,女人也醜陋,便是住所,也十分糟糕,此時聽到了動靜,便不約而同過來。
王時敏道:「譚將軍,如何?」
譚懋勛道:「眼下並不知賊軍的盤算,或許只是騷擾,又或者……」
「譚將軍,是該出兵了,賊子猖獗,故意挑釁,是該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,我軍乃賊軍十倍,豈有龜縮不出的道理,大丈夫在世,當立不世功勳,若是將軍還如此謹慎,不如就讓學生等人,帶一隊精兵,斬了城下的賊酋來……」
一群讀書人熱血上涌,紛紛叫好,甚有人拍手道:「王兄膽略,令人欽佩,不錯,不錯,我等仁者之師,而賊酋暴虐,只要我等從天而降,賊子定然喪膽,這些都是聲色俱厲之徒,不足為……」
懼字還未出口。
突然……
遠處……
或者是極遠處……
詭異的事發生了。
一道道電光一般的東西,竟在數里之外一閃即逝。
緊接著……轟隆隆……轟隆隆……
地動山搖。
這城牆之上……似乎也開始顫抖起來。
城樓上許多的灰塵開始撲簌而下。
那震耳欲聾的炮聲,在這寧靜的夜裡,竟是在這裡也聽的清晰無比,宛如天雷滾滾一般。
緊接著……
他們便清晰可見的看到夜空之下,無數的炮彈,如流星一般,閃爍著尾焰,朝著這裡方向而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