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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的想法,竟也和朕不謀而合。」天啟皇帝笑了笑,又道:「這張靜一辦事,令朕很放心,從前朕不覺得,今日才發現,這遺孤們的安置,他便辦得很妥當,朕之所以讓他在外當值,也是因為看中了他的本事。」
聽到這裡,魏忠賢心裡又有些酸溜溜的,不過他素來習慣了順著天啟皇帝的意思,天啟皇帝說一個人好,他便千百倍的跟著去誇獎,只是此時卻忍不住道:「這事,足見張百戶的赤膽忠心,不過……奴婢倒是有幾分擔心。」
天啟皇帝眉一挑:「擔心?有什麼可擔心的?」
「張百戶固然是善心,可他這樣做,畢竟不是長久之計,根據奴婢查知,張家的棉布價格賣得很低廉,京里人所共知。他又四處製造紡紗機,送去遺孤們的家裡,讓他們紡紗,再用不錯的價格去收購他們的棉紗。陛下想想看,這不是擺明著虧本買賣嗎?張家這是倒貼銀子為陛下分憂啊,這樣的忠貞,固然值得欽佩,可是……一直這樣虧損下去,又怎是長久之道?」
天啟皇帝聽到這裡,下意識的點頭。
魏忠賢小心翼翼地看了天啟皇帝一眼,又道:「奴婢還聽說,張靜一已經在外,欠了四五萬兩銀子了,每月的利息都不得了。奴婢看著心疼……」
「這麼多!」天啟皇帝嚇了一跳。
魏忠賢點頭,一副也為之擔心的樣子,心裡卻不禁想笑。
你看,張靜一很忠心,我魏忠賢也很忠心。可咱和他還是不一樣滴,他這是愚忠!咱呢,咱比他會辦事,不似他似的,像無腦蒼蠅一般,只一味莽干。
咱是有腦子的人。
幾萬兩銀子,即便在天啟皇帝這兒,也不是小數目。
畢竟,每年內帑的收入雖是不少,尤其是在魏忠賢的經營之下,可謂是生財有道。可花銷也大,一年到頭,也余不下幾萬兩銀子。
現在聽聞張靜一才一個月不到的功夫,就已欠下一屁股的債,天啟皇帝的擔心可想而知。
「張百戶畢竟是少年人嘛,不曉得精打細算,也是情有可原。」魏忠賢慢悠悠的道。
天啟皇帝道:「好了,朕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」
魏忠賢忙是行禮,他知道,自己的目的達到了。
張靜一確實很好。
但是不能比他好。
就在他即將要退下的時候。
突然,天啟皇帝叫住他:「是了,朕正想問問你。」
「不知陛下要問什麼事?」
天啟皇帝想了想道:「盧象升,你有印象嗎?」
「盧象升?」魏忠賢努力地回憶,可記憶之中,實在沒有這麼一號人物。
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憂心忡忡的天啟皇帝,心裡嘀咕,陛下怎麼突然提及此人?又見陛下臉色不悅的樣子,是因為這個盧象升,招惹了陛下,還是陛下仍舊為張靜一擔憂呢?
想了想,魏忠賢試探道:「陛下,奴婢對此人,倒是沒什麼印象,只是不知此人……」
天啟皇帝心裡便有些失望,他以為張靜一要推薦的,一定是什麼極有才能的人,可連魏忠賢都沒什麼印象,想來……可能只是一個無名之輩,又想到張靜一欠了這麼多錢,想來是還不上的,他心裡竟還是猶豫起來,現在只恨不得回去查一查自己的小金庫里還有多少錢,實在不成……哎……很為難啊,朕也很窮,這不是小數目啊。
於是,天啟皇帝不耐煩地道:「好了,好了,朕不過問問而已,你退下。」
魏忠賢頓時一副我懂了的表情:「奴婢告退。」
告別了天啟皇帝,魏忠賢則雷厲風行地到了司禮監。
司禮監上下的宦官紛紛來迎接。
魏忠賢隨即便劈頭蓋臉地問:「盧象升是誰?查。」
宦官們戰戰兢兢,哪裡敢怠慢,只一會兒工夫,便有人來報:「乾爹,查著了,此人是天啟二年中的進士,起初任的乃是戶部主事,此後升為員外郎,就在前年,調去了大名府,任知府,此人是三甲進士,不算什麼……」
魏忠賢禁不住道:「原來只是個小小知府……就這樣的人,陛下竟親自過問。」
要知道,盧象升這個時候,可以用籍籍無名來形容,畢竟,他在會試的成績並不出彩,所以連翰林都沒有進。
這在此時的大明官場而言,一旦不能進入翰林,那麼這個人的官運也就到頭了。
這小宦官便看著魏忠賢道:「乾爹怎麼突然問起此人。」
魏忠賢眯著眼,冷冷道:「當然是陛下問起,陛下怎麼突然問起他呢……好啦,你去辦事吧。」
小宦官不解地道:「辦事,辦什麼事?」
「你說呢?」魏忠賢冷冷地看著這小宦官,陰森森地道:「陛下提起此人,滿臉怒容。」
「噢。」小宦官恍然大悟,醐醍灌頂的樣子:「懂了,懂了。」
魏忠賢一揮手,壓根不想為這件事煩心。他坐下,呷了口茶,現在要乾的,是想辦法,給那些遺孤好好的撫恤一下!
不管怎麼說,現在陛下關心了這件事,他就一定要將事情辦得漂亮,再不能出什麼差錯了,還有廠衛里,那些吃的肥頭大耳的傢伙們,也該好好的整肅一下了,可不能讓陛下再為此費心。
……
張靜一出宮,想到不久之後,便不能再時常入宮了,心裡突然有了幾分不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