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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著,魏忠賢又嘆了口氣,才又道:「陛下現在生死未卜,咱這做奴婢的,恨不得立即飛到他的身邊去,與他同生共死,只是……哎……當初陛下留咱在京城,就是想要防範不測,咱這是想走,也不能走啊。你們……這時候都要打起精神,現在是多事之秋,若是有什麼異動,不需知會咱,先拿了人再說,都長一點腦子吧,你們真以為自己能在宮裡混著日子?以為兩耳不聞窗外事,便可以高枕無憂嗎?哼……到時你們這些人,死都不知怎麼死呢!」
眾太監們個個唯唯諾諾,紛紛點頭。
……
而京城裡頭,也已開始流言四起。
有不少人家,家裡是有父兄伴駕去的,這時驚聞噩耗,頓時不少府邸都亂了。
那些沒有伴駕的人,則是在心裡慶幸。
只是……這突如其來的變故,實在太嚇人了。
起初陛下在歸德府殺的人頭滾滾,本就讓人生寒。
轉眼之間,又出現了陛下遭遇不測的消息。
此時的大明,內憂外患,如此多的噩耗,已讓人心神不寧。
京城之中的議論紛紛,讓張家也變得緊張起來。
好在新縣這邊,有盧象升在,總還能勉強穩住,不至人心惶惶。
可事情已經發生,誰也無法避免。
京城之中,籠罩的,卻是一股莫名的焦慮氣息。
許多人……或許對於天啟皇帝沒有什麼感覺。
畢竟……這傢伙名聲不好,是個昏君,做事也不靠譜。
而且縱容宦官飛揚跋扈。
可是,現在突然遇此噩耗,很多人依舊還是愁眉苦臉。
畢竟,國不可一日無君。
現在這局勢,反而讓人覺得害怕起來。
誰也不知明日起來時,會發生什麼,傳出什麼消息。
一時之間,人心大亂。
京城之內,又開始盛傳起此次造反的乃是關寧軍。
消息一出,又是譁然。
當然,絕大多數人還是說這定是流寇作亂。
可若是關寧軍,那麼就可怕了。
這可是邊軍,若是邊軍反了,山海關距離京城,並沒有多少的距離,那麼到時……京城還安全嗎?
於是圍繞著關寧軍,有人說關寧軍已投了建奴。
也有人說……袁崇煥已反。
還有人信誓旦旦,說是關寧軍已投了闖王。
什麼消息都有。
而大量的緹騎開始上街,也加重了這種疑慮。
居然還有人提出,京城可能保不住了,應該立即保護太子,前往南京。
當然,這種提議,是不會有任何人關注的。
南遷根本不可能是朝廷的選項。
許多的鋪面,已經開始關張。
平日裡京城的人流如織,如今卻也變得淒冷起來。
似乎一下子……整個京師已失去了生氣,沒有以往的喧鬧,卻多了幾分讓人覺得詭異的氣氛。
一些童謠,也開始不可避免的滋生了出來。
無非是天下將大亂之類的藏頭詩。
可就在這混亂之中。
天啟皇帝與張靜一人等,已是一路飛馬疾行,急匆匆地往京城趕。
這一路,自是辛苦無比。
尤其是張靜一,他無法想像,馬上一路的顛簸,已讓他的大腿內側的皮膚磨出了血。
當然,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。
百官已掉隊了一大半。
天啟皇帝管他們去死。
這群只知道吃朕喝朕,還貪朕錢財的狗東西。
矛盾已經滋生,或者說,其實已經很難彌合了。
你明知道這些人又懶又貪,而且還懷有其他心思的時候,那麼君臣之間最後一丁點的互信基礎也就蕩然無存。
天啟皇帝……此時倒覺得自己真像是孤家寡人了。
他所能信任的人,已經寥寥無幾。
眼看著要抵達京城。
天啟皇帝對張靜一道:「進城之後,立即命你的教導隊,調撥至大明門衛戍。」
張靜一劍眉一挑,詫異地道:「陛下的意思是……」
「倒沒什麼心思。」說著,天啟皇帝嘆了口氣,面容卻是越加肅然,又道:「只是這樣的話,朕會安心一些罷了。那李如楨,一定還有同黨,所以……你當務之急,是立即找出來,朕決不允許再出現任何一個漏網之魚。」
張靜一點頭。
天啟皇帝凝視了張靜一一眼,緊繃著臉道:「朕……身邊已無人可用了。」
說到這裡,天啟皇帝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落寞。
張靜一則是道:「不,不是無人可用,這天下肯為陛下效力的人,如過江之鯽,只看陛下是否能夠信重罷了。」
天啟皇帝聽罷,先是一愣,看著張靜一無比認真堅定的樣子,便點頭道:「此次你護駕,有大功……朕要重賞。」
張靜一客氣道:「陛下……臣這點算什麼功勞呢,陛下太言重了。」
「那不賞了?」天啟皇帝故意地道:「沒想到你竟有如此高風亮節。」
張靜一臉抽了抽:「還是賞吧,這樣的話,顯得陛下賞罰分明,也算是給其他人立了一個榜樣。」
天啟皇帝一直緊繃的臉,卻禁不住笑了:「哈哈……好,就算是給後來人一個借鑑吧。」
天啟皇帝說著,抖擻起精神,道:「走吧,進京……讓那些人……好好地看一看……朕安然回來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