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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來北往的商賈有許多……現如今,北地亂成一團,可京畿附近,卻還算是安定。
人們對著這新張貼的皇榜,卻是議論紛紛。
這皇榜是司禮監發出的,上頭卻沒有蓋上內閣的大印,顯然,這是中旨!
所謂中旨,就是不經內閣和六部,直接下達的旨意。
當然,中旨從法律效應而言,總是不免有些欠缺。
而裡頭,則是九千歲的口吻,頒布了詔令,赦免所有的海賊,要求他們在一個月之內,趕往大明各處口岸報備!
若是報備,則准許他們繼續從事海貿,如若不然,則繼續以逆賊處置,絕不姑息。
當然,裡頭別開生面的,是九千歲的賭咒發誓,他允諾對海賊絕不侵害,不但允許登岸,而且允許他們回鄉,甚至可以酌情,准許他們正規海商的路引等等,若是違反誓言,他魏忠賢如何如何。
大家看著這個,便都禁不住笑起來。
太監就是太監啊,瞧瞧人家這話……
也有人搖頭,低聲道:「這隻怕又是那閹賊寫的亂詔,魏忠賢權勢滔天,已經到了越過皇帝下詔的地步,太可怕了。」
「陛下昏聵不明啊。」
人群之中,有人在看過皇榜之後,若有所思,卻很快,消失在人流之中。
過了兩日,便有小船悄悄地出海……帶著陸地上的音訊,前往汪洋深處。
第二百四十八章 義薄雲天
陛下推進的速度很快。
而且直接下中旨,根本不給百官商量。
在中旨下達之前,除了有限的人之外,幾乎沒人知道。
於是乎,百官們瞠目結舌。
張靜一也懵了。
這操作,簡直就是罵名勇往直前啊。
果然……利慾薰心了。
據說宮中又恢復了從前的樣子,宮裡的用度開始增加。
奢靡?
有錢奢靡一點怎麼了?
張家其實也早奢靡了一回,當初鄧健趁著價格低,買下了不少的宅子。
現如今,選了一個占地最大,最寬敞的,讓人修葺了幾個月之後,便要準備搬家大吉了。
宅邸占地七十五畝,如此巨大的面積,足以和京城裡的豪族比肩了。
裡頭的許多陳設都是購置來的樣子,不過卻是刷了新漆,好在磚瓦沒動,主要是添置了許多的家具。
只是這漆味還未散,雖然張天倫極想早一些搬過去,這輩子還沒住過這麼大的宅子呢,張靜一卻不斷勸說,得另擇吉日。
油漆這玩意,不散個一年半載,人要害病的。
張天倫因此而心裡遺憾,不禁嘆口氣道:「如此也好,免得被人說閒話,說起說閒話,為父就想起了你的三叔公,你那三叔公啊……哎……」
搖搖頭,張天倫顯得心事重重。
張靜一倒是好奇地道:「我那三叔公,到底是生是死?」
「其實為父也不知。」張天倫道:「不知他的音訊,也不曉得他的死活。」
張靜一不禁唏噓起來,他很能明白父親的感受,年紀越大的人,越是容易生出眷戀之心。
就比如這三叔公,雖然每一次提起來都像是用來警示他的。
可張靜一卻知道,其實只是父親留著一個念想呢。
張家本來就人丁單薄,至親只有這麼幾個,再加上鄧健、王程、張素華這三人,便再沒有其他人了。
張靜一心裡不禁唏噓,於是又道:「三叔公若是還活著,該有多大?」
「應當比為父大幾歲。」張天倫道:「他乃神宗萬曆九年六月初九所生,老夫是神宗十二年九月初九。」
張靜一不免詫異道:「年紀這么小,這樣說來,阿爺的身體,當時倒是硬朗的很。」
張靜一心裡竊喜,這具身體,看來也沒這麼糟,從遺傳學而言,嘖嘖……
張天倫則是瞪了張靜一一眼:「畜生,你胡說什麼?」
其他事,張天倫是不計較的,可是牽涉到了祖宗,便不同了。
見張天倫發火了,張靜一忙道:「沒,沒有,父親,你不要想歪了,我的意思是……」
想了老半天,找不到藉口了,索性一溜煙:「啊,我突然想起,我得進宮去了,陛下要和兒子商議招撫海賊的事。」
……
外海。
在這萬里碧波的大海上,幾個海鷗在天空盤旋,翱翔於碧海藍天之間。
一隻海鷗徐徐滑落,隨即,沒入一個海島。
這海島不大,呈月牙形,如此一來,月牙的凹陷位置,就成了天然的避風小港。
小港里停泊著七八艘海船,大小不一,風帆已撤去,而此時,這島嶼深處,沿著山脊,便是一排排屋舍。
最重要的位置,則是一處類似於大寨一般的建築。
此時,許多人從四面八方過來。
這些人個個膚色古銅,面色都顯猙獰,一個少年乖乖地尾隨著一個瘸子,攙扶著他朝那大寨走去。
這瘸子道:「待會兒到了裡頭,一個屁都不許放,曉得了嗎?也決不可隨意東張西望,萬萬不可惹北霸天他老人家不高興。」
「阿爺。」這少年點點頭,卻又好奇地問道:「北霸天這樣嚇人嗎?」
「那是自然的,他殺人不眨眼,咱們這三十六島的好漢,都怕他,若是惹他不高興了,他說不定就將你沉海餵魚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