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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,卻聽一個隨和的聲音道:「我叫李正龍,並不知道為何諸位官爺為何要將我抓來這裡!學生歷來行事,中規中矩,從不敢觸犯律令。至於官爺說學生私通建奴,這就更加是無稽之談了,去年的時候,建奴人攻寧遠,袁巡撫招義民,學生招募了族中七十多口人,隨大軍與建奴人死戰,獲首級兩顆,族中死者十餘人,血灑歧風嶺,甚是悲壯。為此,袁巡撫下文褒獎,這是人所共知的事。怎麼到了這裡,你們卻說學生通賊呢?我與建奴人,有不共戴天之仇,想不到建奴人沒有殺死學生,自己竟落在了廠衛的手裡,不曾想會淪落至此,被人如此構陷。」
他語氣很平靜。
可這一番話,卻說得慢條斯理,讓聽到的人,都不禁動容。
隔壁的天啟皇帝果然動容了,他顯然也感覺到,可能這一次當真抓錯人了,而此人若當真是義民!
這樣的事若是傳了出去,那些遼民們,以後誰還跟朝廷同心同德?
王雄則坐在那,面帶微笑,眼中略帶幾分得意之色,他現在只想看張靜一如何收場。
那校尉似乎一下子沒了底氣,竟也不知怎麼問下去。
倒是張靜一低聲道:「陛下……待會兒,臣去看看,一定能水落石出。」
天啟皇帝本想說罷了,將人放了吧,不要鬧出什麼笑話。
可聽了張靜一的話,便點點頭:「朕要的……是真相。」
張靜一點了點頭,便起身,出了房,隨即讓衛兵打開了囚室門。
囚室里只有一桌兩椅,李正龍被綁在一個椅上,桌子這兒,一個文吏正在記錄著口供。
而另一邊審訊的校尉,一見到張靜一進來,頓時道:「見過……」
張靜一擺擺手,隨即將手背著,來回踱了幾步,而後笑著看李正龍道:「這樣說來,李先生竟還成了義民。」
李正龍雖顯狼狽,卻帶著輕描淡寫的樣子,帶著讀書人的矜持,語調平和地道:「不敢,我乃遼民,守土有責,這是該當做的事。」
張靜一突然冷笑:「武長春,你不要做戲了。」
武長春……
武長春是誰?
隔壁的天啟皇帝等人臉色不禁一變。
而李正龍的臉色,卻也微微抽搐了一下,不過他還是極力地表現出平靜的樣子。
可藏在袖裡的事,卻忍不住哆嗦。
第二百零三章 真相
在說到武長春三個字的時候。
張靜一的眼睛便一直直勾勾地盯著『李正龍』。
他緩步在這囚室中走著,腳下的靴子很有節奏地傳出敲擊地面的聲音。
武長春忙是將眼睛別到一邊去,不肯和張靜一對視。
張靜一笑了笑道:「武長春……還要演下去嗎?」
『李正龍』很認真地道:「誰是武長春,學生並不知道官爺此言是什麼意思,還請官爺賜教。」
「不見棺材不掉淚!」張靜一冷笑:「你以為我為何要拿你,吃飽了閒著的?或許這個時候,你一定還在想著,那些平日裡被你收買的人,會想方設法的搭救你出來吧,說的也是,他們和你是一條線上的螞蚱,那些狗東西……雖然未必知道你真實的身份,可是平日裡沒有少收你的好處,若你是建奴的細作,他們怕也要人頭落地,性命不保,所以……你一定料定,他們會比你還要急,一定會設法營救你,便是捨得一身剮,也在所不惜。正因為如此,你才能在此氣定神閒,是嗎?」
『李正龍』:「……」
隔壁……
王雄聽得咬牙切齒,他一開始被武長春三字聽得一頭霧水,不過一聽到張靜一張嘴便是一句狗東西,他便明白,這是在拐著彎罵他。
天啟皇帝此時已開始凝神細聽起來,這一刻,他極想知道真相。
魏忠賢則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兒子,今日狀態有點差,居然沒心思顧著陛下。
『李正龍』這時道:「這一切都是官爺的猜測而已,我聽聞廠衛只要捕風捉影,就可以拿人。終究學生只是一個尋常的百姓,廠衛要打便可打,要殺便可殺,自然一切由著你們,只是……學生李正龍,為何官爺定要誣賴我為武長春,卻又污衊我為細作呢?」
張靜一泰然自若地道:「因為我不但知道你叫武長春,還知道……你有一個岳父,叫李永芳!」
李永芳……
又是一個訊息。
這一下子的……『李正龍』的臉色大變。
他雖一直極力抵賴,可當一個又一個的底細被拋了出來,一股恐懼,卻禁不住的朝他襲來。
張靜一則死死地盯著他,露出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。
『李正龍』幾乎是癱坐在了椅上,此時……縱然他有再高的心理素質,也禁不住土崩瓦解。
如此極機密的事,除非對方完全掌握了他的身份和行蹤,不然……就絕不可能會知道。
而一旦被偵知……那麼就意味著……一切都已曝露在了陽光之下了。
……
隔壁的房裡。
這房中的所有人,內心的震撼,卻絕不在那『李正龍』之下。
李永芳……
此人居然是李永芳的女婿?
天啟皇帝豁然而起,此時他的臉色已是陰沉一片,牙咬得咯咯作響,拳頭已經攥緊,緊接著,整個人開始變得焦慮起來,在房中焦躁地來回踱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