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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啟皇帝抿了抿嘴,點點頭:「而後呢?」
魏良卿認真地繼續道:「因而,這些人牙子、老鴇子、打手,其實就是漕工,他們就是依附於女子出身身體為生的。如此多的人……荒年倒還好,可若是遇到了好年景呢,出賣身體的女子變少了呢,他們就不吃飯啦?他們靠這個維持生計,也不可能去做其他的營生,自然而然,為了繼續掙錢得利,他們便要挖空了心思去尋找瘦馬,去誘人做娼。」
「譬如誘拐,又如尋那皮相不錯、油頭粉面的人為餌,去勾搭女子,騙人逃出來,再送去青樓分利。再如直接暗中與賊聯絡,讓他們掠奪民女。再有便是想辦法與士紳聯合,利用借貸,想辦法讓人賣兒賣女。此等手段,無孔不入,數十萬人絞盡腦汁,每日就鑽營這個。陛下有沒有想過,會有多少人受害?受害倒也罷了,這些人從事了這樣的行業,本已屬三教九流,豢養起來的打手,可能還四處與人在街上毆鬥,老鴇子也可能做一些其他見不得人的勾當。因為有些事見不得光,便又會滋生道門,為其提供其他的便利,因而,我們新縣這邊……」
聽到我們新縣四字,魏忠賢臉都綠了。
而魏良卿顯然沒有察覺到魏忠賢難看的臉色,繼續道:「我們新縣這邊,摸清了一個規律,但凡是青樓扎堆的地方,治安勢必敗壞,不為別的,不過是見不得光的東西太多,其中必有油水,總會有人鋌而走險。莫說是這些,那打罵、殺人、誘人借貸的事,便更是多如牛毛了。我叔見不得這些,打擊青樓,就是要斬斷這些漕工,至少在新縣,這些勾當是不能有的。」
天啟皇帝聽罷,不由道:「這個道理倒是很新鮮,朕還以為你們去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呢,原來……」
他笑了笑,接著道:「好吧,此事,你們好好干。」
說著點了點魏良卿,對魏忠賢道:「你這兒子,倒是很正直,魏伴伴,你這是後繼有人了。」
魏忠賢一聽陛下誇獎,倒是立即笑起來:「是是是,陛下謬讚了,犬子……不算什麼的,也就是聰明了一點,實在了一點,做人太憨厚,奴婢也覺得不好。」
倒是張靜一問起了正事:「陛下來此,不知所為何事?」
「還能為何事?」天啟皇帝道:「當然是為了皇太極!朕來問你,這皇太極來了你這裡,可審出什麼?朕聽說,你就一直好吃好喝的供著他。」
張靜一坦然道:「暫時還沒審呢。」
天啟皇帝有些尷尬,其實他開始是不太相信田爾耕的,覺得田爾耕這是嫉妒張靜一,誰曉得張靜一這傢伙當真滿心思去管青樓了。
於是天啟皇帝咳嗽一聲道:「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說,幾日功夫,便可讓這皇太極就範的嗎?」
張靜一笑了:「陛下來此,原來是為了這個事……這個嘛……哈哈……」
張靜一泰然道:「現在就審,今日就讓他就範。」
天啟皇帝:「……」
田爾耕聽著,心裡不由的笑了,忍不住朝身後的錦衣衛僉事周正剛瞥了一眼,二人交換了眼神,都是笑呵呵的樣子。
這是自取其辱。
你張靜一什麼都沒幹,就只是好吃好喝的供著人家,憑這點小恩小惠,就可以讓皇太極就範?
天啟皇帝道:「朕既然來了,那麼也來看看吧。」
張靜一便道:「不過陛下需等一等,臣得讓軍校的特別行動教導隊的生員們來。」
天啟皇帝疑惑道:「這又是何故?」
「難得有一次實習的機會,他們也要看看。」
天啟皇帝心裡倒是好奇起來。
其實來京城這一路,天啟皇帝對於皇太極這個人是頗有些了解的,這也是為何錦衣衛沒有審出結果,他沒有過多怪罪的原因。
因為很簡單,天啟皇帝看人的水平還是有的,畢竟駕馭群臣,識人是皇帝的專業。
這皇太極外柔內剛,表面上並不似那些建奴人那般彪悍,可內里……卻也是心如鐵石一般。
天啟皇帝倒是大方道:「那就一併帶來,都見見世面吧。」
天啟皇帝笑了笑,四顧左右,接著輕鬆地道:「朕倒也想知道,這皇太極厲害,還是朕的張卿家厲害。」
……
一隊特別行動隊的生員們早已來了。
他們一個個精神抖擻,帶著筆記,在兜里還插著炭筆。
而審訊室,乃是特殊製造的,和當初新縣那邊的簡陋囚室的格局差不多。
由兩個房間連在一起,只是這一次,卻升級了不少東西。
比如兩個房間之間,不是一堵牆壁,而是一塊塊的玻璃。
當然,天啟皇帝等人看來,還以為是水晶鏡,一時也忍不住咋舌,這傢伙太有錢了,水晶打磨的鏡子,而且還如此大的面積,這花費,天知道多少。
在犯人帶進來之前,會有專門的帘子,將玻璃擋住。
等到犯人背著玻璃牆坐下,才有人將帘子拉開。
如此一來,犯人並不知道背後坐著一排排的人,此時已將審訊室的情況一覽無餘。
畢竟是背對著,而且坐下之後,有人將他綁在椅上,讓他無法觀察到後背的事物。
最先進旁聽室的,是一群生員,生員們早就排排坐好,然後將筆記拿出來,擱在膝蓋上,一個個聚精會神的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