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0頁
此時,他道:「魏伴伴,過幾日,你得派人去張家看看,瞧瞧他們家的房梁結實不結實。」
魏忠賢當然明白陛下為何對房梁特別關心,因為當初的小太子,就是因為大爆炸,結果房梁跌落了下來……才釀成了慘劇。
只是陛下對於張家的那個娃兒這樣關心,讓他心裡生出了些許醋意,不免酸溜溜地想,咱若是有個孩子,陛下也會如此關心嗎?
心裡想是那樣想,魏忠賢自是道:「是。」
天啟皇帝便道:「依舊讓那張順去吧,他去習慣了,若是生人去,怕嚇著孩子。」
「是。」
……
現如今,許多的讀書人已經聚集於京城了,對於今年的這一場會試,人們眾說紛紜。
不過京城中的百姓,對於讀書人,總是帶著幾分崇敬的心理,於是不少綸巾儒衫的人招搖過市,難免惹來許多人格外的關注。
只有一個人,卻每日一門心思的閉門讀書。
管邵寧已換了一身新的綸巾儒衫,用料是張家的棉布,他對這一身新行頭十分珍惜,甚至下筆寫字的時候,都要將自己的長袖提的老高,生怕墨水將袖子染黑了。
在這裡的生活很簡單,除了吃喝,便是讀書,張靜一甚至讓人採買了不少的書籍來,都是考試的資料。
這就更令管邵寧感激涕零了。
不免感慨,世間竟有這樣的人,這輩子……也沒人對他這般好過啊!
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講武德
說也奇怪,這幾日,竟也有一些同鄉的舉人邀管邵寧出去,說是討教學問。
管邵寧倒是不想搭理,考期將近,他覺得現在最重要還是溫習功課,實在沒有必要應酬。
不過盧象升倒是不這樣認為,他這縣丞,偶爾也會來看看這個舉人,兩人便偶爾也會閒聊幾句。
盧象升勸他道:「越是這個時候,出去與人切磋,或許對學業有幫助,如果只是閉門造車,學業未必有進益。」
盧象升是過來人,好歹也是考中過進士的。
對他的話細細思來,管邵寧覺得也有道理。
於是管邵寧便痛快的答應了一個同鄉的邀約。
當日,便抵達了同鄉約定的聚賢樓。
這是一個茶肆,二樓已被這些南直隸的讀書人包下了,樓上不時的傳出歡聲笑語。
管邵寧上樓,便見一讀書人正在吟詩,眾人紛紛叫好。
那吟詩的人眼尖,這人綸巾儒衫,很是風流倜儻,況且他舉止也很得宜,一見到樸素裝飾的管邵寧,卻也沒有露出輕視的樣子,甚至微笑著道:「來者何人,請教尊姓大名。」
管邵寧道:「鄙姓管,名邵寧,字……」
他話說一半,許多讀書人已鬨笑起來。
一人道:「莫非就是那個與廠衛勾結的管邵寧嗎?」
管邵寧一聽,先是錯愕。
他哪怕再愚蠢,也意識到,這似乎是一場鴻門宴。
他想了想,還是老實回答道:「我來京師,有些窘迫,幸賴錦衣衛張百戶……」
那原先說話的讀書人便笑著道:「便是那惡名昭彰的張靜一是嗎?」
管邵寧皺眉,他對張靜一是極崇敬的。
又一人冷笑道:「管邵寧……你雖沒什麼文名,卻好歹也是讀書人,怎麼可以與這樣的人為伍呢?你讀書人的風骨去哪裡了?」
倒是先前那風流倜儻的人道:「好啦,先請管學弟坐下說話,他可能只是不諳世事,不知世情險惡。」
說罷,拉著管邵寧到了一個茶桌前,按著他的肩坐下。
管邵寧沒見過這樣的陣仗,其實他更不懂什麼交際,畢竟來京城之前,他絕大多數的時間,都是在道觀里讀書。
此時見著這一個個『同類』和同鄉,穿著錦衣玉帶,個個志得意滿的樣子,已是完全無措了。
這風流倜儻的人道:「鄙人劉若宰,賤名不足掛齒。」
管邵寧頓時一驚,他當然曉得劉若宰是誰,這人的文名,可是江南士人都耳熟能詳的。
他不只從小就有文名,真正讓人稱羨的是劉若宰的家世,劉家迄今,號稱一門三進士,至於舉人秀才,就更加是不計其數了。
這樣的家世,加上去年鄉試,劉若宰直接高中了南直隸的榜首,乃是解元,這一科的會試,幾乎所有人都認為,這劉若宰是必中的!不出意外的話,他們劉家便是一門四進士了。
劉若宰笑吟吟的看著管邵寧,管邵寧覺得很自卑,在這樣的人面前,只覺得自己矮了一截,又見便連劉家的書童站在一旁,都是行禮如儀、斯文得體的樣子,管邵寧感覺自己便連他書童都不如。
此時,劉若宰語重心長道:「管學弟既是讀書人,為何要做那錦衣衛的鷹犬呢?」
管邵寧一臉茫然。
劉若宰道:「那張靜一臭名昭著,你得了他的恩惠,將來必然要污了你的名聲。」
這一句話,直接點中了要害。
是啊,讀書人需有清名的,名聲壞了,既便一時得了好處又如何?
管邵寧天真的以為,大家可能對張靜一不了解。
所以他很認真地站起身,朝大家作揖行禮道:「好教諸君知道,這張百戶幫助我,並沒有什麼私心,平日裡對我也多有關照,我們怎可以人的身份來判斷人的好壞呢?這讀書人之中,難道都是好的嗎?依學生淺見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