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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一旦參與到這種徹底對立的局面里,那麼誰能確保,張太后不會藉此機會,引其他的藩王入繼大統呢?
這不是沒有先例的事,畢竟長生殿下的年紀,實在太小太小了。
崔呈秀卻是急了,於是急切地:「無論張太妃意下如何,可我等不能坐以待斃,太后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,乾爹……事到如今,你還想心懷僥倖嗎?到時,只怕便是乾爹想要去守陵,也不可得。我們先行下手,只要控制住了宮中……那麼接下來,便可節制群臣。那些首鼠兩端之人,自然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了,最後再請張太妃出面主持大局,又有何不好?」
魏忠賢卻是皺眉道:「這與謀逆又有什麼分別?」
他顯然對崔呈秀的這番話很是反感,不禁呵斥道:「難道你要咱到頭來,做亂臣賊子嗎?咱忠心了大行皇帝一輩子,難道到了現在,要咱攪亂這天下?真要鬧的急了,誰知道會出現什麼變故?」
崔呈秀聽了魏忠賢的話,禁不住跺腳,道:「乾爹啊乾爹,現在不是要學岳王爺的時候,當斷不斷,必受其亂,這個道理,難道乾爹您不知道嗎?」
一向以殘忍著稱的魏忠賢,此時卻是長嘆道:「咱只是一個閹人而已,能有什麼心思呢?如今大行皇帝已駕崩,咱見了他的骸骨……」
說到這裡,魏忠賢眼裡通紅,隨即又嘆息道:「這屍首已燒成了焦炭,這個時候,大行皇帝屍骨未寒,現在……決計不可節外生枝。咱知道你的忠心,可眼下還是忍耐吧,再等等看吧!只是陛下此番在遼東死的,實在蹊蹺,此事,定要徹查到底。」
崔呈秀聽到這裡,其實已經知道,一切都完了。
他久久地看著魏忠賢,最後苦笑道:「乾爹,你我父子多年,我蒙你照料,忝為兵部尚書,他日乾爹獲罪,我這做乾兒子的,也定是同罪,哎……事到如今,已經無法挽回,就請乾爹您……好生照料自己吧。」
說罷,他很是認真地對著魏忠賢長長作揖,而後告辭而去。
魏忠賢豈會不知,崔呈秀是正確的呢?
陛下需要一個九千歲。
可是張太后並不需要一個九千歲。
不過,他的心裡仍抱有一些幻想,認為這個時候,自己只要表現出一些善意,那麼張太后或許會垂憐自己是宮中老人,又伺候了大行皇帝一輩子,或許能放自己一馬,讓自己去南京,或者去大行皇帝的陵墓守陵。
就在此時,卻有宦官匆匆而來道:「九千歲……」
魏忠賢冷冷地道:「以後不要叫九千歲了,叫魏公公。」
「是,魏公公。」小宦官低聲道:「太后娘娘在奉先殿,請您過去。」
魏忠賢的眉頭微微皺起,最後點點頭,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氣。
他連忙至奉先殿。
奉先殿裡,擺著各代皇帝的靈位,而大行皇帝的靈位,如今也已新增了上去。
在這大殿的正中,則是停放著大行皇帝的棺槨。
此時,到處都是白色的帷幔,以及一張張皤幡,宦官們長跪左右,在一側伏地不起。
宮中貴人們,時有人來祭拜。
而此時,在這奉先殿的側殿裡。
張太后正穩穩噹噹地坐在側殿的椅上,她沒有施粉黛,所以此時已顯出幾分疲憊,不過她的眼神倒是頗為銳利。
一旁幾個宦官恭謹地躬身候著。
有人給張太后端來茶盞。
魏忠賢一到。
張太后頷首道:「你來啦。」
「是,奴婢來了。」魏忠賢擠出笑容,勉強地道:「大行皇帝新喪,娘娘節哀啊。」
「哀家……」張太后頓了頓,接著道:「這些日子,又是登基大典,又是大行皇帝的祭祀,這些布置,里里外外的,都是你在忙碌,倒是辛苦了你。」
魏忠賢道:「這是奴婢理所應當的事。」
「你的臉色不好。」
「奴婢……」魏忠賢低眉順眼,擺出一副願意屈服的樣子,道:「奴婢尚好。」
張太后呷了口茶,目光一直凝視著魏忠賢,似乎對魏忠賢抱有深深的忌憚,不過她勉強笑了笑,接著體貼入微地道:「若是自己忙碌不開,可以讓下頭的人代勞,大行皇帝駕崩,你是大行皇帝的心腹之人,哀家豈會不知道你與大行皇帝情深義重?此時魏伴伴一定心裡亂得很,可不要亂中出錯。」
魏忠賢無言。
他似乎明白了一些張太后的意思。
雖然魏忠賢希望示弱。
但是並不代表他是傻子。
這個時候,手裡該抓的東西,還是要抓牢的,只有抓牢了,才有講條件的資本。
於是魏忠賢錯開話題,道:「娘娘叫奴婢來,不知有何事差遣?」
「是有這麼一件事,這裡有一份奏疏,是司禮監送來的……」張太后慢悠悠地道。
魏忠賢一聽司禮監送來的,心裡已經大驚。
不過很快,魏忠賢的失態,便極力掩飾了過去。
可是,這一掠而過的失態,卻被張太后捕捉了去,張太后繼續觀察著魏忠賢的反應。
要知道,魏忠賢才是司禮監的主人,所有的奏疏,都需先經過他,才呈報入宮。
可現在……有一份奏疏,居然沒有經過魏忠賢,就落到了張太后的手裡!
這就說明,原本鐵板一塊的司禮監,這本該是完全在魏忠賢操控之下的地方,現如今也開始出現了裂縫,有人勾結了張太后,而且這個人……地位一定不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