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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靜一頓時覺得心頭惡寒,是啊,莫說親自去吸,便是想一想都覺得噁心。
張靜一卻是話鋒一轉,突的道:「當初盧先生來百戶所,只是為了報復九千歲?」
盧象升卻是沒有回話,只低垂著頭,在夜色之下踩著自己的影子,一步一搖,若有心事。
張靜一不願跟盧象升走心,畢竟自己的心思不在這上頭。
……
年關的時候,張家開始訪親問友。
張靜一對於張家的親戚都不熟,也不願和別人打太多的交道,倒是有不少人跑到張家來,送禮是沒有的,都是來問自己的兒子和兄弟的。
「張百戶,為何我兒不能回家過年?」
「張百戶……」
原來卻是盧象升決定過年留守百戶所,並且表示大家都銘記著張百戶的恩德,所以校尉和力士們都留下,就在百戶所里過年。
說是說在百戶所里過年,其實就是留大家繼續操練。
這盧象升可謂是個狂魔,屬於那種我已經不把自己當人看了,你們也別把自己當人。
張靜一對此……只好表示盧先生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,那麼君子只好成人之美了。
當然,他在表現上是不能吝嗇的,於是又出了一筆錢,表示大家在百戶所這個年要過好。
這讓張天倫很不解。
因為往年的時候,王程和鄧健兩兄弟都會回來張家陪著他這個義父,好生熱鬧一番。
結果今年卻留在了百戶所,這是什麼意思?
張靜一隻好耐心地解釋:「現在百戶所在整訓操練,當然,主要是請來的那個盧先生性子比較剛直,兒子好說歹說,他也不同意放人,實在沒辦法,只好聽從他的話了。」
張天倫帶著幾分失落,便嘆了口氣道:「本來還想給鄧健尋一門好親事的,是京營的一個千戶之女,他若是娶了他家女兒去,便算是又多了一個好靠山了,這還是老夫好說歹說,人家才肯答應的,原打算大年初六的時候讓帶去通州看看,現在看來……只怕要失約了。」
張靜一不禁為之感動。
還是做爹的靠譜啊,雖然一直不聲不吭的,可不還偷偷摸摸的在給他的二兄找對象嗎?
不過……若是因為這個事耽誤,倒是可惜了。
於是張靜一道:「回頭我去勸勸盧先生,給鄧健兩日的假,不過我覺得盧先生未必肯放人。」
「成家這樣的大事也不肯放人?」趙天倫不由得惱火了,這是什麼道理?
這大過年的,不想惹老爹不高興,張靜一便苦口婆心地道:「盧先生從前就說過,若是尋常校尉和力士,當真有大事,這告假尚還有權衡的餘地,可若是總旗和小旗,身為武官,便該以身作則,天塌下來,也要留在百戶所,這是軍規。」
「太苛刻了。」張天倫搖搖頭道:「這樣折騰法,不譁變就不錯了,這個姓盧的,不像是個能帶兵的人,一介書生而已。此人,老夫也打聽過,他在知府任上,便是個糊塗官……」
張靜一不願再聽張天倫嘮叨,只好道:「那我回百戶所去問問吧。」
百戶所占地很大,尤其是後廨,這裡已經規劃成了一個簡易的校場。
此時是下午,正是戰法操練的時候。
張靜一出現在校場上,便見盧象升正領著大家各自結陣,所有人都手持著哨棒,排著整齊的隊列,不斷揮舞刺殺。
這些校尉和力士,已經有了一些模樣,隱隱帶著一股與常人完全不同的氣勢。
盧象升見了張靜一來,也對張靜一不理睬。
直到操練完了,方才小跑著過來,氣喘吁吁地道:「張百戶……」
他朝張靜一行了個禮。
張靜一朝他頷首:「盧先生辛苦了。」
「倒是不辛苦,辛苦的是他們。」
盧象升點了點校場上依舊站成隊列的校尉和力士,又介紹道:「這一個多月的操練長進十分快,從前的時候,許多人身體瘦弱,現在都健壯多了,個個腰杆都挺直啦,氣力都漲了不少,除此之外……起先早操晨跑的時候,跑個兩里路便氣喘吁吁,現在即便跑了三五里,也能堅持下來,隊列也越發的熟稔……只是……我思來想去,好像現在的操練,對他們似乎變得輕易了許多……可人操練的時候,一天只有五個時辰,畢竟人總要吃飯睡覺,偶爾也需給人一些閒暇。」
盧象升很苦惱,他的苦惱是有道理的。
操練的本質,在於突破校尉們體力上的極限,起初讓他們晨跑,讓他們列隊,讓他們揮棒,讓他們不停歇的操練,對這些人來說,都是折磨。
可慢慢的,這些傢伙體魄上來了,也已經習慣了這種高強度的操練之後,在盧象升看來,就好像這操練少了點什麼。
張靜一不由樂了,他倒是有想法的,隨即就道:「這個好辦,我教你一個方法,咱們可以讓人縫製許多的沙袋來,這沙袋裡先裝一兩斤沙子,而後綁在他們的腳上,以後無論是晨跑,還是列隊,甚至是吃飯都讓他們穿戴在身。等以後若是不夠,還可以將這沙袋裡的份量提高嘛,一兩斤不夠,就來五斤,五斤不夠,我覺得七八斤也可以。」
盧象升聽到這裡,頓時眼前一亮。
這時候,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張百戶,比他想像中要聰明多了,於是開心地笑道:「哎呀,張百戶的話,真是發人深省,為何學生沒有想到。這事只怕要張百戶費心,趕緊尋人縫製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