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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,天啟皇帝走了一路,這一路只見人跪下叩首,個個惶恐地紋絲不動。
此時,天啟皇帝已入殿。
眾人隨著聲音,則瞧過去。
便見一人出現在殿門,他背著光,以至於許多人都一時看不清來人的相貌。
只是天啟皇帝的聲音,卻是大家再熟悉不過了。
天啟皇帝隨即踱步,一步步地走進大殿之中。
而這殿中的群臣,已是徹底地僵住了。
緊接著,張靜一便也按著刀,跟著入殿。
天啟皇帝見眾人鴉雀無聲,又道:「方才……是哪一個忠臣,又在仗義執言!」
這一番質問,更讓人惶恐。
是……是陛下……
張國紀本是跪在龍椅下頭,一直雙手控制著長生,可現在,卻覺得自己手腳發軟。
怎麼……好端端的……詐屍啦?
魏忠賢此時也不禁抬手揉眼睛,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,疑如夢中一般。
其餘人等,都是瞠目結舌。
只有那李養德,方才面上還帶有幾分得意,可現在……他張大著嘴,有一種吃了蒼蠅一般的感覺。
天啟皇帝面帶笑容,竟是直奔著李養德方向來,走到了李養德的面前,笑吟吟地道:「李卿家……這時又做忠臣啦?」
這個又字……總讓人覺得好像有什麼疑義一般。
這時,天啟皇帝就在跟前,李養德看得再真切不過了。
這眼睛,這眉毛,這聲音,不是天啟皇帝,又是誰?
只是,天啟皇帝身上裹著的大衣,與他的身份極不相稱,再加上相貌微有一些的改變,讓李養德好像被人捉弄一般。
於是李養德慌忙道:「你……你是何人……這殿中……豈是你能隨意進來的?」
「這是朕家,朕為何來不得?」
李養德更加的慌了,口不擇言道:「大行皇帝在奉先殿……」
這意思是……你不是大行皇帝,你故意演我!
天啟皇帝聽罷,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滑稽感。
似乎……對方的意思是,他總得找一樣東西來證明一下。
「看來,李卿家這樣的大忠臣,是在懷疑朕了,朕若是不證明一二,李卿家怕是還要將朕趕出去!」天啟皇帝似笑非笑地道。
李養德不吭聲。
不吭聲就是默認。
天啟皇帝於是大喝道:「來人!」
一聲號令。
早在外頭的軍校生員們已是蓄勢待發,於是呼啦啦的便都挺著刺刀統統奔湧進來。
一見到這些人……李養德頓時覺得腿軟了。
這意思是……你不認得朕這個人,難道還不認朕的這些『刺刀』嗎?
李養德驟然惶恐,立即道:「陛……陛下……臣……臣見過陛下,陛下居然能夠平安歸來……實乃臣等之福,普天同慶啊,臣……臣……聞陛下駕崩,悲不自勝,如子喪父,妻喪夫……如今……陛下平安……臣……臣大喜……喜……」
「大喜過望?」天啟皇帝道。
「對,大喜過望。」李養德忙道。
不過,他雖是口裡說大喜的樣子,臉上卻是比哭還難看。
天啟皇帝聽到此,卻也是掄起胳膊,而後一個巴掌便朝這李養德的臉上拍下去。
「啪!」
便聽天啟皇帝說道:「朕擺駕回宮,何時輪得到你來大喜過望!」
第五百四十四章 廢后
天啟皇帝變了。
其實這一點,他自己都沒有察覺。
可在眾臣眼裡,天啟皇帝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。
可是……一個人在遼東,經歷了背叛,經歷了生死,經歷了血與火的淬鍊。
又怎麼能不變呢?
這一巴掌打下去。
這李養德頭上的烏紗帽頓時飛出。
李養德的臉頰上也驟然間多了一個巴掌印子。
李養德大驚。
臉上火辣辣的疼痛,令他有些睜不開眼睛。
可這時……他感受到的顯然不是肉體上的疼痛。
而是那種心裡的恐懼,卻令他陡然意識到,自己似乎遇到了危險。
於是,他身子像受驚的貓一般,驟然緊繃,一面下意識地捂著自己的臉。
一面忙不迭地跪下道:「臣……臣……」
剎那之間,又是無數個念頭,想要叫屈,想要求饒,亦或……
可天啟皇帝顯然連他的辯解都懶得聽。
天啟皇帝道:「閉上你的嘴巴,朕讓你做這工部尚書,不是讓你成日在此勾心鬥角,在此耍嘴皮子的!」
李養德一時惶恐不已,若是以往,皇帝如此對待大臣,怕是少不得要有人評議幾句。
可現在,殿中依舊鴉雀無聲。
沒有人為他說話,即便是那張國紀,也早已嚇得幾乎癱跪在地,連長生也顧不上了。
天啟皇帝惡狠狠地道:「你方才在說什麼?」
李養德不言。
天啟皇帝便抬腿踹他一腳。
李養德身子側翻,口裡啊呀一聲,隨即道:「陛下,陛下……是您……是您讓臣閉嘴的。」
一看天啟皇帝殺氣騰騰,李養德便硬著頭皮道:「臣說……綱常倫理,這太后娘娘……不,這皇后娘娘,好歹也是陛下的正妻,既然如此,那麼長生殿下,自然而然該叫皇后娘娘為母親,理應要比自己的親生母親還要親厚,唯有如此,才顯得長生殿下的孝順,是有德之君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