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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實上,他還是有些不甘心。
說不定人家真有這麼蠢呢!
其實主要還是誘惑力實在太大,轉戰了這麼多年,眼看著京城就在跟前了,而且在這邯鄲里,或許大明的昏君就在此,若是能拿下,那麼就立即可以搖身一變,甚至可能要坐龍椅了。
「李賢弟的兵馬在何處?」高迎祥突的道。
「只怕也不遠了,三五日,前鋒便要到達,他進展極快。」
高迎祥忍不住背著手,來回踱步,他沉吟著道:「李賢弟向來謹慎,這一次,他如此急速的進軍,也頗有背水一戰的氣勢。只是……為何他舍了武昌,急欲求戰呢?書信之中只說有人做內應,而且還願奉上無數的餉銀,這些話說的太籠統……莫不是因為……李老弟早就料到……京城之中發生了什麼變故吧。」
張獻忠聽罷,一副醐醍灌頂的樣子,隨即就道:「或許就是如此。」
「這樣看來。」高迎祥咬咬牙,接著道:「機不可失,失不再來!來都來了,依我之見,還是去碰一碰的好,反正俺們人多,十數萬人馬,不妨擺開陣勢,先打打看。」
張獻忠認真地想了想,才點頭道:「就打打看,俺讓俺那孩兒做先鋒。」
高迎祥眼眸眯起來,道:「可是可望賢侄嗎?」
流寇們有收養子的習慣,而張獻忠很擅長識人,他便收養了不少的養子,這些人,無一不是將才。
而這個叫張可望的人,原名叫孫可望,人稱一堵牆,作戰驍勇,能文能武,乃是張獻忠的長子,在流寇中的聲望不小。
張獻忠頷首道:「便是他。」
高迎祥頓時鬆了口氣,其實他驟然之間明白,這一次張獻忠是打算拼命了。
這個叫孫可望的人,乃是張獻忠心腹中的心腹,也是張獻忠的王牌,他所轄制的恰恰是張獻忠老營軍馬,令此人來做先鋒,就意味著張獻忠已做了孤注一擲的打算。
或許是被張獻忠的豪氣所感染,也是因為,張獻忠既都表了這個態,自己若是還不肯掏出自己的本錢,未免要被天下各路首領們看輕。
於是高迎祥道:「那小子不錯,是個大才,既然如此,不妨我將劉威也一併帶兵去助戰,彼此也好呼應。」
張獻忠心裡有數了,這是要死磕了。於是大喜道:「甚好。」
當夜,張獻忠回到了自己的大帳,立即將孫可望叫到了自己的帳前。
孫可望一身甲冑,很是英武,只是他的眼眸有些細長,因而給人一種陰沉的氣質。
他來到張獻忠的跟前,便先朝張獻忠行了個禮。
張獻忠哈哈大笑道:「哈哈,可望我兒,有好事交給你。」
孫可望便道:「還請義父示下。」
他顯得很恭謹,並沒有父子之間的親昵。
張獻忠便將預備出擊的事說了,隨即道:「俺向闖王薦你為先鋒,你怎麼看?」
孫可望想了想道:「反正已是來了,總要碰一碰的,義父既發了話,兒子自然義不容辭。」
「好。」張獻忠頓時意氣風發,又大笑起來:「哈哈……不過你要曉得,你帶著的,可是俺的本錢,一旦有失,便都完了。所以,定要眼觀六路,耳聽八方。」
孫可望道:「義父放心,兒子曉得。」
張獻忠又大笑,禁不住道:「此番若是能進京城,少不得……俺也過一個皇帝癮,俺與老高商議過,到時京城就留給他老高,他在北稱帝,俺則帶兵去關中和雲貴,也做皇帝,他是北帝,俺是西帝,至於李自成那廝,俺瞧不上他,不過看他當初也曾聚義的份上,便教他做一個南大王便罷。到時俺稱孤道寡,你來做太子。」
孫可望心裡一喜,卻忙道:「義父折煞俺了。」
張獻忠露出『慈祥』的笑容:「休要推辭,說起來,俺其實心裡頭,還是有些空落落,可行大事的,遲早要走到今日這一步,只好買定離手,全憑天意了。此時此刻,俺做一首詩,贈予你,好教你明日陣前,受一些激勵。」
孫可望:「……」
張獻忠便背著手,來回踱了幾步,而後抬起眼來,顧盼自雄,朗聲道:「十萬雄兵至京畿,駭得昏君心淒淒,有俺親兒可望在,殺那官軍如切瓜!」
孫可望道:「好詩,好詩,義父這詩,又精進了不少,只怕李白和杜甫再生,也要不及了。」
張獻忠嘆口氣道:「你休要這般吹捧,俺難道沒有自知之明嗎?李杜是什麼樣的人物,那是詩中之聖,俺怎麼及得上他們。至多,俺的詩才,也不過在帝王中最好罷了。」
「對對對,比那李後主還要高明幾分。」
「李後主是甚鳥?」張獻忠認真地問道。
孫可望:「……」
孫可望不吭聲,張獻忠倒沒有繼續追問,而是道:「好啦,時候不早啦,休管先主、後主,明日的戰事才是真的,詩詞畢竟是小道,消遣罷了,當不得真!」
「喏!」
次日,浩浩蕩蕩的大軍,已從拂曉開始集結,從各路朝邯鄲進發。
這遮天蔽日的人馬,分頭並進,兩翼的騎兵,也是有模有樣。
孫可望清晨便點齊了老營人馬,足足九千多人,大半都是騎馬。
隨即便與高迎祥的部將劉威匯合一處,劉威也有數千騎兵,一時之間,氣勢如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