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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哪裡想到,猛地……前頭竟是絆馬索。
馬蹄被絆馬索拌下。
於是這守備便整個人自馬背上翻滾下來。
頓時……摔得鼻青臉腫,頭破血流。
他大驚,卻依舊大叫著:「流寇……流寇……」
好在……一群人一擁而上,卻是城中的官軍。
在這昏暗的天色之下,一個百戶帶著一干人將這守備按下。
守備怒道:「自己人,自己人……」
百戶卻是不屑地大喝道:「自己人?誰說是自己人?你好大的膽子,到底有什麼居心?」
守備便帶著哭腔道:「我……我……我乃金川門守備……流寇殺來了……流寇殺來了……」
百戶聽罷,大笑道:「哈哈,誰管你是什麼守備,什麼游擊,你若當真是守備,自當知道,魏國公府已下了嚴令,膽敢有擾亂軍心的,還有妖言惑眾的,立殺無赦!」
「你既身為守備,豈有不知?我看你就是知法犯法,定是那流寇的細作,想要擾亂軍心民心。我等在此巡城,要收拾的就是你這樣的人。」
守備大為惶恐,哭喪著臉連忙道:「我不是流寇,我確是……我……我與魏國公的世子,也是認得的……」
百戶卻越發的嚴厲,冷冷地道:「抱歉的很,我等收到的命令卻是,誰敢奢談流寇來南京城,便要立殺,以儆效尤。誰管你認得誰,我若是不殺你,到時我便要軍法處置,何況斬一個妖言惑眾的,賞銀十兩,我等正好借你的人口,去換酒喝。」
其他的士卒都大笑。
這些士卒,多是南京左衛的人馬,南京左衛,是魏國公府直轄,這魏國公乃是南京守備,自然所有的資源,都先緊著直轄的嫡系軍馬,所以這些人在南京城,往往更飛揚跋扈一些,而且絕對遵從魏國公府的命令。
說著,一個士卒,已是拔出了刀,不等守備繼續解釋,便一刀砍了下去。
可憐這守備還想要大呼:「流寇……」
他的聲音,在此戛然而止,那腦袋便滾落了下來,士卒們爭搶著他的腦袋,最後有人喜滋滋地道:「走,換酒去。」
可就在此時,卻已有一隊騎兵呼嘯而過。
那百戶本是得意洋洋,抬頭……依稀看到這些人……似乎有些不同,個個提刀,如狼似虎一般。
這一下子,百戶猛地打了個寒顫,忙道:「有流寇……快……迎賊……」
他話還未說盡。
騎兵已如風捲殘雲一般的,呼嘯而來,人人揚起刀,便是一陣亂砍。
一下子,七八個士卒倒下。
後續……又有許多騎兵尾銜而至。
百戶看著一地的屍首,他比較機靈,早就躲開了,倒是撿回了一條命。
只是此時他早已嚇得面如土色,口裡似還要大呼:「流寇來了……」
可這話他不敢出口,猛地想到那守備的下場,臉上的恐懼之色越加濃烈,於是便一下子鑽入了小巷。
南京城,已和他沒有關係了,這個時候,還是趕緊尋個地方躲起來,或許還能留一條性命。
……
一隊隊的灰衣騎兵,開始數路並進,占領南京城中幾處要道。
他們所過之處,其實殺人不多。
因為絕大多數都是百姓,甚至是一些無害的穿著官兵服色之人。
只要不拿著武器的,灰衣騎兵並不想理會。
他們處於某處本隊原定計劃要占據的重要街口之後,便火速下馬,而後將馬上的物資紛紛卸下,取下了火槍,還有將那拆成了零件的機關槍重新拼湊起來,進行守衛。
對於城中的絕大多數人而言。
現在天色昏暗,突然出現了一隊人馬,而這人馬,卻並沒有四處濫殺無辜,原本覺得奇怪的人,慢慢的也就打消了疑慮。
因為若是當真流寇入城,顯然不會像這般的秋毫無犯。
退一萬步,若真是流寇,現在誰敢大呼小叫,至多就是有人倉皇地逃回自己的家裡去,讓自己的妻兒緊閉了宅門,而後躲起來。
畢竟……前些日子,魏國公世子,可是在菜市口斬殺了不少人,有這些前車之鑑在,誰敢胡鬧?
……
魏國公府里,此時已是高朋滿座,張燈結彩,歡聲笑語。
足足數十大桌,人人舉盞,起初的時候,大家還算是沉默,可酒過三巡之後,情緒就開始上頭來。
大家舉杯勸酒,或是借著酒意吟詩作賦,也有人勾肩搭背,敘說彼此的情誼。
當然少不了,關於孝陵衛的情況。
便聽有人道:「此番譚將軍克賊,江南便可有百年的安定了,哈哈……」
「依我看,此時若是不盡誅江南各處的鎮守太監,更待何時?這鎮守太監,與賊何異?」
「魏國公千歲!」
與外頭的氣氛截然不同。
廳里的幾桌客人,卻顯得謹慎。
魏國公徐弘基身子骨不甚好,所以坐在這兒,只淺喝了幾口酒,他雖面帶笑容,卻早已將今日與錢謙益與自己的爭執在心裡復盤了幾遍。
他心裡很清楚,這絕不只是尋常的斗口和爭執。
在這爭執的背後,涉及到了赤裸裸的利益爭奪。
魏國公府若是稍有不慎,一旦下錯了棋,就算今日拿下了昏君,將來……也可能還要面對生死存亡的問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