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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的懵在原地,不知所措。
也有人妄圖衝鋒,卻催不動戰馬。
反而眼前這些敵人,卻個個身軀矯健,且往往三三兩兩行動,確保隨時抵擋附近來的冷刀。
於是,前隊開始敗退,像被驅趕著羊群一般,開始後撤。
後頭衝上來的人便與前隊的人撞在一起,彼此之間,又不禁相互踐踏。
全線崩了。
如今……這關寧軍心裡有的只是恐懼。
這種恐懼,以至於有人分明持刀,面對著眼前殺來的人,竟沒有了一點反抗之心……
所謂的兵敗如山倒……
更後隊的人,見前頭發生了更大的混亂,還有哭爹叫娘的聲音,此時已是意識到,此戰再無翻轉,於是……驚懼得魂飛魄散,撥馬便逃。
押陣的家丁們,也已絕望起來。
到了這個份上,更多人丟盔棄甲,也有勉強幾個忠心的,試圖想要斬殺逃兵。
誰料到……這些逃兵蜂擁而來,眼看這家丁面帶殺機,卻紛紛提著刀,奔著家丁便是亂砍。
一時之間,情勢已急轉直下。
天啟皇帝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,他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一幕場景。
一群火銃兵,居然直接對騎兵發起衝鋒,而且直接將敵軍打得潰不成軍。
天啟皇帝倒吸涼氣。
他突然發現,自己多年儲備的軍事知識,徹底的落伍了。
還能這樣?
原先的知識體系,剎那之間,隨著關寧軍的崩潰,也隨之崩塌。
從前所學,竟都白費了?
張靜一此時……已長長的鬆了口氣,他閉上眼睛,一直緊繃的神經,也隨之放鬆了一些。
事實上,方才他是一丁點必勝的把握都沒有。
看上去好像一直東林軍校都占了上風,可實際上……他很清楚,有許多次,都是險象環生。
甚至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變故,都極可能會改變戰局。
太險了。
今天這一站,跟豪賭沒有區別。
贏了,命還在!
可若是稍有不慎,所有人的性命都要交代在這裡!
以後若不是同等數量的軍馬,是決不可用步兵去打騎兵了。
他回頭,卻見天啟皇帝愣在原地,一言不發,只瞪大著眼睛看著前方。
張靜一也不知道天啟皇帝何時來的,收起驚訝,這時道:「陛下……」
天啟皇帝依舊佇立不動,遠處,依舊還是金戈交鳴,也仍舊是慘叫和喊殺。
置身在這滿是硝煙的戰場,聽著依舊還沒有停止的衝殺聲和哀嚎聲,天啟皇帝此時也呼出了一口氣:「朕熬了無數個夜晚,看了數不清的兵書以及各種戰事的奏報,結果……統統白費了。」
隨後,天啟皇帝身軀一震,又激動地道:「我們……勝了嗎?」
「不知道。」張靜一道:「不過……應該離大勝不遠了吧。」
第三百八十章 敗軍之將
戰場之上,亂鬨鬨的。
即便是張靜一,其實也是一臉懵逼。
不過他決定盯住天啟皇帝,切切不可讓他再衝上去。
這是全村人的希望啊!
百官們還在河灘上戰戰兢兢的,聽到喊殺聲,臉都嚇綠了。
信王朱由檢,則提著刀,穩住人心。
黃立極的臉色也極不好看,不過他決定保持一點內閣首輔大學士的風度,強忍著恐懼,努力地做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。
孫承宗則好一些,他聽到了遠處的槍聲,忍不住道:「銃聲不絕於耳,厲害,厲害,東林軍校對火銃的運用,竟如此嫻熟。」
這叫聽音辨位。
本是焦灼的人一聽,便都圍上來:「現在什麼情況,孫公,你不要賣關子。」
「還在打,還在打,厲害,厲害啊……迄今銃聲不絕,可見騎兵還未沖至,連續數輪,只怕此次賊軍被殺傷極大了。」
有人開始露出喜色:「莫非……莫非……那些東林的丘八,要勝了?」
即便前頭的人,在拿血肉阻擋賊人的騎兵,他們甚至還不願叫東林軍校的人一聲生員。
孫承宗則意味深長的樣子,看著一張張滿懷著期盼的臉,然後用凝重的口吻道:「只是大量的殺傷,對付騎兵,固然殺傷,可若言勝,卻還早著呢。大量殺傷的意思是,賊子定會惱羞成怒,等殺至陣前,定要狂怒,到時……就不是殺人這樣簡單了,少不得要將我等砍為肉醬泄憤。」
這一下子,人群里便有三兩個人直接兩眼一黑,栽倒在地。
死也就是了,還不能留全屍。
只是銃聲久久不絕,孫承宗越聽越覺得驚訝,不斷地道:「怪了,怪了……銃聲密集,居然沒有間斷,這到底是什麼火銃?這群生員,也過於犀利了,操練到這般地步,真是古今罕見。」
「有勝券嗎?」黃立極也忍不住急了。
孫承宗定了定神道:「方才沒有,現在卻有一些些了。」
又過一會兒。
突然傳出震天喊殺。
便立即有許多人癱坐在地,似乎終於要死到臨頭。
孫承宗卻激動地道:「神了,神了,這群生員,竟是進行衝殺了。我出鎮遼東數年,從未聽聞過銃兵衝殺騎兵的,此戰無論是勝是敗,這東林軍校的實力,也令人膽寒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