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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時之間,還沒等對面的人開火,這邊就出現了混亂。
有罵娘的,有朝天開銃的,有找不到火藥的,有炸膛之後,有人倒在血泊的,還有人被自己人打中,發出哀嚎的。
武官們也很慌,那些基層的百戶和總旗們,居然沒有在隊伍之中,而是躲在後頭,以至於士卒們完全沒有號令可言,只聽到後頭遠遠的有人吼:「上啊,上啊……給我上……」
「後退者死!」
在更後頭押陣的副將朱武,看不到前頭發生了什麼,只是一味催促進擊。
於是,這隊伍便如蝸牛一般,繼續前進,時不時放出零星的火銃。
直到他們越來越近,對面的東林軍校生員隊伍里,突然傳出哨聲,這是出擊的哨聲。
於是,密集的銃聲大作,一時之間,神樞營的前排人馬,如割麥子一般,許多人紛紛倒下。
這一下子,頓時大家亂做了一團,有人哭爹喊娘,甚至許多人都已忘了該怎麼填彈,只愣在原地。
倒地的人沒有死透,便抓著別人的腿腳,口裡呼喊著:「救我,救我……」
直到此時,大家才意識到……自己似乎正與死神打交道。
……
一小隊的錦衣衛緹騎,在夜幕下快速狂奔,一口氣感到了一處巨大的宅院跟前。
確定了位置之後,帶隊的小旗官呼喝一聲:「不要到前院,給我到後院來。」
一聲令下,七八人便抹黑穿過小巷,迅速地來到了這個大宅的後院。
「今日夜裡出了事,他們的家眷一定躲在後院,來……東西呢?」
所謂的東西,自然而然……便是他們攜帶來的包裹了。
「謹記著投擲的要領嗎?」
準備投擲的,乃是一個精挑細選的校尉,孔武有力。
此時,這校尉信心滿滿地道:「曉得,已經練過許多次了。」
「小心一些,這玩意威力極大。」總旗顯然很是謹慎,又再次很認真地道:「別弄出事才好。」
這校尉便道:「侯爺的宅子都沒了,還有什麼好說的!好啦,好啦,知道啦,我會小心。」
「來,大家散開。」
也有人低聲咕噥:「為啥要用這個?還不如直接衝進去直接殺呢!非要用火藥……」
「閉嘴。」
「噢。」
……
此時,在暖閣之中。
天啟皇帝始終冷冷地看著下頭的那些人,其中有幾個大臣,他是很有印象的,這裡頭,既有曾投靠過閹黨的人,也有所謂的清流。
天啟皇帝現在才知道,這朝中根本不是敵我分明,而是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
他雖一直繃著臉,倒是越發的冷靜了。
到了這個地步,不就是你死我活嗎?
張靜一在外頭鏖戰,這些人要逼宮,而朕呢……朕就看看,這大明江山,還能延續幾時。
張四知等眾臣,卻只能悶頭叩首,一個個匍匐在地,看似很恭順的樣子。
可是……這樣的人才可怕。
他們看似恭順,實則卻視自己為棋手,將整個京城來做棋盤,賭的就是陛下為了保社稷,而舍張靜一。
這時,魏忠賢快步進來,急促地道:「陛下,陛下……」
魏忠賢臉色凝重,此時殺氣騰騰,至天啟皇帝身邊,低聲道:「陛下……張家……起了大火,沒有錯,是張家的方向。」
天啟皇帝聽罷,臉色驟變,他希望這不是真的。
「張靜一呢?在何處,是生是死?」
「奴婢不知。」魏忠賢皺眉道:「奴婢已調了一支勇士營,往張家去了,不過……可能凶多吉少……」
天啟皇帝啪的一下,拍案而起,怒不可遏地道:「該死,該死,這些人該死!」
天啟皇帝又指著張四知等人破口大罵:「你們也該死!」
張四知等人也聽到了什麼,此時面上不見喜怒,心裡卻已是狂喜。
看來……得手了。
張四知於是抬頭道:「陛下……是說那些軍將該死嗎?」
頓了一下,他繼續道:「陛下乃是天子,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濱莫非王臣,一言九鼎,既然陛下認為那些京營的官軍該死,那麼只需一道旨意,便可誅殺!」
這顯然是直接反將了天啟皇帝一軍。
反正陛下說啥我們都同意,方才我們說張靜一是亂黨,陛下若是不認同,那就不認同好了。
我等不過是捕風捉影,仗義執言。
言者無罪。
而陛下若要誅殺那些殺進了張家的傢伙,擬一道旨意啊,我們雙手贊成。
只是……若是真擬旨,現在眼看著張靜一便要被剷除,而亂軍的情勢不知多少,在這個節骨眼上,陛下將此定性為叛亂的話,那些走投無路的叛軍們若是殺入宮中來,這就和為什麼沒關係了。
這是挑釁!
陛下有本事就視他們為亂黨,且看看……陛下如何平叛。
天啟皇帝何等聰明之人,又怎麼不明白這裡頭的深淺?
此時,他面目驟然猙獰起來。
這看似恭順的話里,實則卻是包藏禍心。
天啟皇帝眼裡忽明忽暗,隨卻是道:「魏伴伴,擬旨。」
魏忠賢點頭。
張四知等人,依舊鎮定自若。
卻在此時,有宦官急匆匆道:「陛下,陛下……宮外頭,有人送來了……送來了一些東西,說是從張家搜抄出來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