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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知道。」張靜一點點頭:「所以我在你們眼裡,才會變成一個酷吏,對付你們這些亂黨,絕不留情。」
劉鴻訓哈哈大笑道:「小兒狂語,不值一提。」
張靜一隻冷冷地看著他。
劉鴻訓便擺出一副不馴的樣子道:「你們要定什麼罪,就定什麼罪好了,就如此吧。」
張靜一隨即也冷靜了下來,笑了笑道:「看來劉公已打定了主意抵死不認了,劉公既然不在乎自己,看來也不在乎自己的家人了。」
此言一出,劉鴻訓的臉上露出了痛苦之色,卻依舊還是悶不吭聲。
張靜一索性便走出了審訊室,吩咐鄧健道:「這個人,不會這樣輕易開口的,先將這劉鴻訓關至特別的囚室里去。」
鄧健點頭。
所謂特別的囚室,是張靜一在大獄裡專門建立的,這囚室只能容納一個人站著,幾乎沒辦法蜷縮身體,三面都是高牆,只有一面通門,而鐵門一關,裡頭便是漆黑一片。
人在裡頭,坐又坐不下,躺又躺不了,四面漆黑,只有極重要的人犯,或者是那些不老實的人犯,才會被關進去特別訓誡幾日。
一般情況,尋常人是沒辦法在裡頭待太久的,很多人關押沒多久,幾乎身體已到了崩潰的邊緣,得靠著人才能抬出來。
當然,這對於這個時代而言,這種小黑屋已經比絕大多數讓人皮開肉綻的刑罰要『文明』得多了。
張靜一吩咐之後,似乎也心知暫時問不出什麼來,便也神色淡定,繼續忙其他的事去。
……
一封快報,已送至茫茫關外。
在一個牛皮帳里。
當有人火速將書信送至時。
跪坐在這書案之後接過這封書信的,居然是個漢人。
他打開了信箋,而後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書信,隨即搖了搖頭,口裡輕輕地嘆了口氣。
「范兄。」跪坐在另一側的人,抬頭看了一眼此人,而後略帶幾分關切地道:「怎麼,關內可又出了什麼事?」
「功敗垂成。」這被人稱為范兄之人,膚色白皙,蓄著漂亮的長須,此時他隱隱皺眉:「自從有了那新縣侯……老夫便覺得屢屢碰壁,無論任何事,都不似從前那般的暢快。」
隨即,他抬頭看著眼前的漢子,道:「這大明的文武,要嘛是無能透頂,要嘛就是貪婪無度,無能者,可以不必去理會和計較他們。而貪婪者,我們有的是錢財去收買他們,令他們為我們提供便利。唯獨這個叫張靜一的人,突然竄出來,風頭正勁,卻偏偏處處與我們為難。哎……莫非這是老夫命中該有此劫嗎?」
他說著,露出了嘆息之色。
第四百二十七章 大殺器
這姓范的人,隨即又端起了茶水,呷了一口。
只是他皺皺眉。
茶當然是好茶,烹煮茶水之人,也是精心挑選的。
可是這茶水入口,卻並沒有當初喝茶時的滋味。
於是他環顧四周,見這牛皮帳子,腳下踏著狼皮的毯子,眉頭不自覺的輕輕皺了皺。
不是茶的問題,而是所處的環境變了,沒了假石,沒了流水潺潺,沒有了連廊,也沒有了畫壁,從那繁華所在,到這蕭瑟人間,這等滋味,也只有這姓范的人,才能深刻地體會。
這姓范之人,乃是范永斗,大同府人,祖傳六代,都是趁著大明禁絕了關外的商路之後,通過走私積攢財富。
尤其是建奴壯大之後,關外對於武器、生鐵、火藥以及藥品的需求越來越大,到了范永斗這一代,范家的買賣可以用日進金斗來形容。
只是……這一切的美好,終究還是被打破了。
如今的范永斗,雖然依舊還是錦衣玉食,卻早沒了當初的風光。
他跪坐在此,卻是顯得不倫不類。
在這關外,牛皮帳里,依舊還沿用著漢人的生活習慣,頗有幾分滑稽。
此時,范永斗道:「入關的事宜,已經準備妥當了嗎?」
他說著,看向坐在對面的一人,此人叫王登庫,乃是八大商家的王家。
這八大商家,彼此相互提攜,榮辱與共,其實也是為了防範走私帶來的風險。
王登庫看了范永斗一眼,卻是露出為難的樣子:「當真要入關去?說不準這關內,早有人在磨刀霍霍呢?」
「你以為在關外,就沒有人磨刀霍霍嗎?皇太極已經和多爾袞在談了,雖然現在所知的是書信往來,還未開始見面,可這是遲早的事!朝鮮國剛剛臣服了建奴,而大動干戈之後,建奴人也需要暫時喘一口氣!」
「更何況,現在我們的商路已斷,建奴人急需大量的物資,若是沒有互市,如何維持?還有這蒙古人,起初時對我們何等的客氣,可如今……卻是什麼姿態?喪家之犬,流落於關外,最終被人斬殺殆盡,只是遲早的事。」
他凝視了這王登庫一眼,便接著道:「現如今,左是死,右也是死,你看……現在大漠裡的天氣已越來越寒了,關內的天災頻繁,而這大漠之中,不也是天災頻繁嗎?今年的冬天,蒙古和建奴人又不知多少的牲畜要死去……」
說到這裡,范永斗的眼眸里掠過了一絲恐懼之色,又道:「你可知道,當這大漠中的畜牲們死去,就會有大量的牧民要餓死和凍死?若我們給不了他們急需的糧食,將意味著什麼嗎?兔死狗烹,卸磨殺驢,我們這七家的族人,遲早要成刀下之鬼。這裡,已不能再待了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