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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萬歲的聲浪,已是一浪開始高過了一浪。
街道旁整齊的生員們,則組成了人牆,猶如勁松一般,讓天啟皇帝心裡有一種踏實的感覺。
管邵寧此時的話,天啟皇帝已聽不清了。
不過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。
天啟皇帝內心的情緒,也開始漸漸的調動了一些。
他深吸一口氣,開始沿著這淨空的街道盡頭前行。
後頭的百官,聽到那瞬間爆發出來的聲浪,個個嚇得面如土色,腿立即就軟了。
有人下意識地調轉身子,想趕緊逃跑。
還說這裡不是賊窩?
不過在經歷了短暫的混亂之後,大家才意識到,似乎這是無害的。
這才戰戰兢兢的,跟隨著天啟皇帝亦步亦趨而行。
其中最受震驚的,卻是孫承宗。
他放眼看著這人山人海,無數的彩旗飄揚,孫承宗清晰的記得,方才還沒有任何的響動,現如今才察覺到……這裡竟是一片人海。
孫承宗是出鎮過遼東的。
自然清楚,要組織人力,真是千難萬難。
何況是短時間內,組織數萬數十萬的人力。
這麼多的人力,還要做到聚而不亂,且靜若處子,動若脫兔,那麼就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。
若是遼東能有此聲勢,能迅速組織起數十萬數百萬的遼民,又何愁區區一個小小的建奴呢?
想到這管邵寧以這區區一縣之力,竟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,真是……
恐怖!
天啟皇帝感受著眼前的一切,此時已是心潮澎湃起來。
他走了沒多少步,街道兩旁的百姓,已是爭相歇斯底里地朝著他大聲高呼。
天啟皇帝本以為……這些人不過是叫來逢場作戲的。
朕是什麼德行的人,朕難道不清楚?
雖然可能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,比某些狗官要好一丟丟。
但是朕還會不知自己是昏君?
可是……
最觸動人心之處在於。
當他能清晰看到數丈外地百姓面容時,看到這一張張面容上所展露出來的欣喜和期盼,天啟皇帝心裡咯噔一下。
因為……一個人可以逢場作戲。
可是成百上千人,怎麼可能都在逢場作戲?
作戲是騙不了人的。
天啟皇帝能看到這一個個激動無比的人,他們的表情和嘶啞的聲音,顯是發自肺腑。
沿街的,有短裝打扮的匠人,有風塵僕僕的農人,甚至還有人將自己娃兒,扛在自己的肩上,朝著他激動而喜悅地揮著手。
一時之間,已是鑼鼓喧天起來。
無數的彩旗揮舞。
歡呼聲不絕於耳。
從天啟皇帝的腳下,一直延伸到城中的深處。
天啟皇帝這時的心情也不禁為之激昂,他腳步開始輕快,咧嘴,笑一笑,他極想擺出皇帝的威嚴出來。
這是一種說不清的感覺。
換做以往,他才懶得在乎別人的看法。
可在今日,他倒是很害怕自己有哪些行為變得不得體。
他不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露出他招牌式的擺爛神情,像以往一樣:朕就是昏君,怎麼滴吧。
此時,他容光煥發,腰杆也挺得筆直,宛如聖君臨朝。
第三百六十五章 豐亨豫大
這一路足足有數里長。
在無數的震天歡呼聲中。
天啟皇帝一路行了一兩里路的時候。
內心的激動已經無法言表了。
倒是後頭的百官,眼見這裡的軍民百姓們,一個個振臂歡呼,耳邊聽到萬歲聲不絕。
他們心裡……卻是五味雜陳。
那宜陽郡王朱肅汾,更是臉色驟變。
進城之前,大家還覺得朱肅汾的話聽著頗有幾分『意思』,大家甚至的被嚇出一身冷汗。
可現在卻發現……這人就是二球,於是大家都很自覺地離他遠一些。
朱肅汾的臉色更糟糕,在他看來……這一定是刁民們玩的花樣,可是……令朱肅汾所擔心害怕的是,陛下只怕要著這些刁民的道了。
現在他是舉步維艱,每走一步,都好像是在上刑場一樣。
其他幾個郡王和跟著一起來狀告的富戶、宦官們的感受,更是宛如過街老鼠一般。
等到行至一處街角的時候。
在這裡,天啟皇帝卻見著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們各自穿著青衣,挎著書包在此列隊等候。
見是孩子……自然沒有安全的隱患。
這數百個孩子迎面而來,為首的一個,只有七八歲大,走路搖搖晃晃的,活似公鴨一般。尤其是挎著的書包,吊在身上,框裡哐當的樣子。
他走至天啟皇帝的面前,身子頓了頓。
天啟皇帝好奇地看著這半大的孩子。
半大的孩子則是恭謹地朝他行了個禮。
倒是很有一點大人的模樣。
天啟皇帝便笑了。
此時歡呼聲漸漸小了一些。
便聽這孩子道:「縣學生員楊舍,見過陛下。」
天啟皇帝大樂,對左右道:「你們看,不是都說這封丘縣裡教授一些壞人心術的東西嗎?沒了四書五經,便不曉得君君臣臣了?可是朕看他們卻是彬彬有禮,不照樣是斯斯文文的讀書人嗎?」
提出了這個疑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