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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靜一這時大喝道:「滾開!」
這二字聲震瓦礫。
百官膽寒。
而正因為這大喝,李如楨的身子卻是打了個激靈。
他清醒了。
而後……垂著頭,一種更可怕的情緒,蔓延到了他的心頭。
能滅李家,當然也能將他千刀萬剮。
他李家全家都敢殺,還差他一個嗎?
他……死定了。
只是……
人有求生的本能。
而李如楨,顯然並不是一個有多大勇氣的人,他不過是自小養尊處優,無論犯了什麼事,都有人給他擺平而已。
因而,他認為自己是獨特的……是不死的。
而現在……
「饒命……饒命……」李如楨趴在地上,慌不擇言地道:「饒命……我肯說……我什麼都肯說……我……我……」
張靜一看都不看他一眼了。
失去了李氏家族的光環,這李如楨,便什麼都不是。
和街邊的流浪狗沒有任何的分別。
張靜一道:「現在已經不必你說啦,當初讓你說的時候,你自己錯失了機會,原本陛下還可開恩,念在你父兄的份上,會讓你死得痛快一些,可你自己與這機會失之交臂。接下來……你放心,你會比你的兄弟和兒子們,死的更難看一些。」
李如楨聽到這裡,卻似乎已什麼都明白了。
他急切地想要證明,自己知道一點什麼東西。
可現在張靜一卻連這些都不想聽。
他這才意識到,當著此人面前,他的底牌,早就沒了。
他心如刀割,已是淚水縱橫,似是悔恨什麼,便拼了命,用腦袋去撞這殿中的地磚。
如今……唯一能做的,就是只求速死了。
天啟皇帝這時厲聲道:「拿下去!」
早有幾個禁衛,沖了進來,而後……將這如爛泥一般的李如楨拖拽下去。
李如楨此時……卻再也無法說話了,只是無意識的哈哈,哈哈的笑著……
跪在一旁的吳襄,也已渾身戰慄。
這時……心寒透了的百官們,終於反應了過來。
有人道:「陛下,新縣侯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,不是說……要御審嗎?」
張靜一自是緘口不言。
天啟皇帝撫案,逡巡左右,這時候,終於輪到他親自下場了,於是冷笑道:「御審?朕想問問,你們想要審出來的結果是什麼?」
百官默然。
那吏部尚書周應秋更是無語。
很明顯,他今天這馬屁,算是拍到了馬腿上了。
天啟皇帝冷笑得更厲害:「諸卿都很能算計,將一場欽案,計算得明明白白。什麼遼將要反,什麼離心離德,什麼只是從犯,這帳你們可算是算明白了。不過……」
天啟皇帝突然拍案,怒而站起,厲聲道:「不過這謀逆大罪呢,你們算的是利益得失的帳,難道就沒人算一算,朕若為這賊子所趁,天下將置於何地的帳嗎?」
第三百九十一章 你死我活
天啟皇帝突然勃然大怒。
殿中百官,驟然之間覺得氣氛又降到了冰點。
直接誅殺李家全家,根本就毫無徵兆,這確實是讓人覺得恐怖的事。
要知道,李家七十多人啊。
這七十多人,要甄別,而且未必就都在李家宅邸。
想要做到在今日清晨時還毫無徵兆,一兩個時辰之後,所有人全部落網,而後立即斬殺殆盡,這對於稍微有一點常識的人,都覺得匪夷所思。
畢竟,這是七十多個人,不是七十多頭豬。
而像李家這樣的人家,他們本就消息靈通,嗅覺敏感,稍有風吹草動,都斷然不會如此輕易的束手就擒。
那麼唯一可以證明的就是,新縣千戶所早就掌握了每一個李家子弟,而且對他們的行蹤,對他們的藏身之地,都了如指掌。
可問題又出來了,要掌握這些情況,需要不需要大量的人力?
無論是盯梢的,還是布置的明探和暗探,只怕沒有三百,也需有一兩百個人。
這麼多的人……至少在任何一個衙門,涉及到的人越多,那麼消息走漏的可能會呈指數一般的不斷增大。
別說一兩百人,就算是兩個人密謀,然後第二日這密謀傳的京城沸沸揚揚的事也不少。
這麼多人,要做到絕對的保密,事前一丁點的風聲都沒有,不敢說其他時候,至少在這天啟年間,已經很難做到了。
而這……給大臣們的感覺,真比當初宋濂發生的事還要可怕。
這件事是這樣的:在太祖高皇帝的時候,有一天宋濂上朝,朱元璋就突然問道:「昨晚在家吃酒沒有?和誰吃的?吃的啥菜?都說了啥?」
當時,宋濂一聽就嚇了一跳,沒有敢隱瞞,就照實說了。說完後朱元璋就滿意的點點頭說:「很好,你沒騙我。」
說完,朱元璋就拿出一張紙條給宋濂看,只見上面畫著他昨晚宴會的座次圖,和昨晚的情形一模一樣。宋濂此時才知道有錦衣衛一直在暗中監視,但是他當晚根本就沒看到有錦衣衛,於是宋濂嚇得兩腿都忍不住打顫。
張靜一竟已將他的新縣千戶所,弄成了鐵桶一般。
只見天啟皇帝此時冷笑道:「李如楨既敢對朕橫刀相向,那便是該死,這誅他滿門,又如何?亂臣賊子……這李如楨便是榜樣,諸卿說什麼御審,朕不就是在御審嗎?李如楨的罪證已經確鑿,朕殺他全家,諸卿誰有異議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