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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安一時感慨萬千,正色道:「下官為民做主,本就理所當然,這是職責所在,令人蒙受如此的期許,實在令臣羞愧難當。」
口裡是這樣說著,卻也不無得意之色,今日得了陛下這樣的誇獎,朝中又有這麼多人為他大興縣說好話,單這一次這個政績卓然,只怕他要發跡了。
就在這個時候,遠處的巷口,突然有人喊道:「新縣縣衙貼了布告,准許關中流民至新縣安頓,大傢伙們,新縣終於恩准咱們移去新縣啦……」
天啟皇帝一愣。
可是……奇異的事發生了。
本是蜷縮在這巷子裡懶洋洋的幾個流民,一聽這個,頓時精神抖擻,有人翻了個身,便忙爬起來,倒像是打搶似的,嗖的一下便往巷口跑。
其他人也不遑多讓,真是靜若處子,動若脫兔一般。
便連原先那天啟皇帝問話的流民,竟也是眼睛發亮,毫不猶豫地捲起了自己貼身帶著的布袋,往肩上一甩,赤著足,便如兔子一般,朝著巷口竄。
遠處,隱隱有聲音:「當真嗎?不是騙我們的吧?」
天啟皇帝:「……」
第一百七十章 新世界(上)
天啟皇帝覺得要窒息了。
他剛剛分明看到那幾個流民,本是半死不活的躺在那裡。
畢竟,靠著摻和著泥沙的粥水,顯然是不可能讓人這樣龍精虎猛的。
可那幾人,此時卻健步如飛,跑得飛快。
只一會兒的工夫,那巷口處便聚集了許多的人。
只見人們都紛紛激動地打探著消息,好像魔怔了一樣。
「依我看,無論消息是真是假,去看了便知……」
「對,看了便知。」
……
天啟皇帝愣在原地,他突然有一種……好像有人糊弄自己的感覺。
黃立極與孫承宗也面面相覷,一時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。
順天府尹張揚則是難免有些尷尬,他很想活躍一下氣氛,不過顯然他既不會跳舞也不會打籃球,只好努力的咳嗽幾下。
倒是大興縣縣令劉安的面上還是堆笑著。
「且慢!」天啟皇帝突然大喝一聲,朝著巷口處詢問的人道:「慢走一步。」
說著,天啟皇帝疾步向前。
他這麼一喊,那守在巷口的幾個暗哨見狀,便已將那人截住。
而後有人拎著此人,又重新回到了巷子裡。
這人顯然是嚇壞了,驚慌失措的樣子,肩上的布袋早就散落在地。
天啟皇帝氣急敗壞地上前道:「你跑什麼?」
「我……我……」
深吸一口氣,天啟皇帝又努力露出了和顏悅色的樣子。
朕現在是有兒子的人,還是需有耐心,做一個好皇帝。
於是天啟皇帝儘量心平氣和地道: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這人驚魂不定,面對天啟皇帝的詢問,他期期艾艾地道:「小人……小人張三河。」
天啟皇帝道:「張三河,你這麼著急的跑去做什麼?」
雖然語氣還是溫柔,不過天啟皇帝的臉色可不怎麼好看。
張三河很直接地道:「去新縣呀。」
「為何去新縣?」天啟皇帝愣住了。
站在一旁的劉安,要窒息了。
張三河則是極認真地道:「當然是因為新縣是好個地方了,咱們這些流民都曉得的。當初也是小人糊塗,信了別人的邪,說那兒……有個什麼什麼贓官,所以就來了這大興。現在是後悔死啦,聽說在那新縣,好的不得了,可新縣那兒……現在卻不是想去安置就能安置的,方才小人聽說那邊開始准咱們大興的人去了,這才……這才……想去試試。」
天啟皇帝目瞪口呆,隨即又問:「可你方才不是說大興縣好,這裡的縣令也好嗎?」
「當然好。」張三河居然理直氣壯,道:「咱們來此,至少沒有驅趕,好歹也有粥喝,不至於餓死,還有什麼不好的?至少比小人在關中時好……」
天啟皇帝:「……」
大興縣令劉安頓覺得自己的老臉燙紅,好像自己一下子從天堂跌入了冰窟之中,當然,他內心還是不服氣的:「你可要小心,不要被人騙了……」
張三河卻是搖頭道:「我一個同村出來的,便在新縣,我會不知?」
順天府府尹張揚此時倒是覺得這張三河實在有些礙事了。
一直以來,順天府和新縣可謂是井水不犯河水。
可問題就出在井水不犯河水上。
好歹我也是順天府,屬於你新縣的上級機構。
好嘛,順天府你都不理,賑災的事不來問,不搭理也就算了,順天府的差人進入了新縣,竟不允許隨意提問拿人。
這就很讓人惱火了。
關於新縣賑災,順天府也是將其當做頭等大事來抓,這順天府尹張揚,也是要臉面的,召了各縣縣令商討事宜,獨獨那新縣的人沒來。
固然張揚知道,你張靜一不得了了,現在是皇親國戚了,可好歹……你假裝說自己病了,來不了,告個假,也好給老夫一個台階嘛,可你……好傢夥,你連這個臉都不給?
此時,張揚面帶微笑地對天啟皇帝道:「陛下,臣耳聞了不少事。」
天啟皇帝看了他一樣,冷然道:「不要捕風捉影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