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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錢,攢著!
攢著幹嘛?
買地!
那麼這資金,就永遠無法有效的流入其他的領域,結果因為大量的資金瘋狂的進入土地,這也抬高了地價。
地價一高,所有兼併了土地的人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,畢竟地價漲了。
那麼便有更多的人吃糠咽菜,也要繼續買地不可。
人們的消費力,幾乎是不存在的,畢竟花錢享受,哪裡有買地香?
這天下兩百多年,兩百多年的兼併,絕大多數的土地,已經落入了這些大大小小的士紳和地主的手中。
而貧者想要耕種卻也不過淪為僱農,從此世世代代為士紳們耕種,最終形成了人身依附的關係。
這顯然也是明朝滅亡的最重要原因。
因為士紳們的土地越來越多,但是他們的資金和投資,並沒有對這天下帶來正面的作用!
這種瘋狂的購地行為,既不會產生新的需求,同時也讓一個個自耕農破產。
與此同時,隨著土地兼併,他們的土地越來越多,依附於他們身上的人自然也就越來越多,某種程度,他們已經開始膨脹為一個個可以決定地方事務的豪強了。
朝廷委派的縣令,要嘛與他們同流合污,若是不肯合作,面對一個縣裡土地最多的幾個士紳,區區一個縣令,不過是傀儡而已。
士紳之間,又進行了廣泛聯姻,同時壟斷了知識,最終大量的士紳子弟進入朝堂,為他們保駕護航。
而要解決這個問題,分田地可以說是安置流民,是維持天下的穩定。
畢竟失地的人已經越來越多,已到了愈演愈烈的勢頭,大量沒有土地的流民,衣不蔽體,食不果腹,遲早要成為流寇,最終,形成一個個反抗朝廷的軍事團體。
另一方面,就是斬斷這種全民購地的投資模式,一旦徹底的斬斷,根本不允許土地隨意在私人之間流轉,那麼這些平日裡老財們積攢下來的錢財,就勢必會向其他的行業開始流動。
正因如此,所以張靜一才認為,當土地失去了投資的價值之後,許多行業,都可能興旺起來,這其實就是所謂的一鯨落萬物生。
數千萬上億人口,是不可能永遠指望著靠天來吃飯的,農業固然是根本,可是這有限的土地,已經無法承載日益增多的人力了。
想要破局,靠這種瘋狂內卷的方式是不成的,只有百工興旺,才能讓那些無法在鄉間立足的流民,有個養家餬口的機會!才能給許多百姓一個可以讓自己翻身的希望。
天啟皇帝對此,還是有些懵懂,不過這不打緊,他不用關注這些,張靜一說的話,他是相信的。
既然相信,那麼自然而然,也就讓張靜一去干便好了。
於是天啟皇帝道:「那麼卿家以為,這些事,交給誰去干為好?瀋陽那邊,招徠和安置流民,交給了毛文龍,那麼誰來主持這分田產的大計呢?」
張靜一便道:「臣聽說,袁崇煥還活著,不過還在獄中。」
「那個傢伙?」天啟皇帝聽罷,不禁挑眉,他對袁崇煥是有怨言的。
這不是一個廢物嗎?
遼人守遼土,是這袁崇煥提議的。
寧錦防線,也是這個傢伙提議的。
至於三年五年平遼,也是他親口說的。
此後呢,讓他徹查遼將,他倒是好,干是幹了一點,結果最後被人一鍋端了。
天啟皇帝不由道:「此人就好誇誇其談,只怕難以成事。」
張靜一顯然和天啟皇帝的看重點不同,此時他道:「可是陛下,不管怎樣,最起碼他是我們的人!起初的時候,他徹查遼將,就已與這些遼將們反目。此後遼將們謀反,又將他下了大獄。這樣一個人,是絕不可能和遼東這些人同流合污的。何況,他畢竟對遼東了如指掌。」
「至於他之所以沒有作為……臣斗膽說一句,像遼東這種情況,任何巡撫,其實都難有作為。在這遼東,上上下下的都是和遼人有關係,所謂的遼將,其實就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軍閥,袁崇煥當初只憑藉一道聖旨來了這遼東,又拿什麼節制這些驕兵悍將呢?」
「現如今,這些人已連根拔起,接下來要做的工作,雖然職責繁重,可實際上,卻沒有了原先的那些重重阻礙,臣想,袁崇煥是足以勝任的。」
「何況……」張靜一頓了頓,接著道:「要貫徹此事,首先就是用人,以前只能用這些與遼人世族有關係的人,其他人,就算想用,人家也不肯來。所以此番,臣以為……應該組織大量人出關到這遼東,以協助袁崇煥進行清理的工作。」
天啟皇帝便問:「人從何來?」
張靜一道:「臣想辦法,從新縣和封丘縣抽調三百文吏和武吏,這些人,臣以為可以任事。」
天啟皇帝點頭道:「封丘與新縣的官吏,確實都很乾練,而且與新政是一條心的,有了這三百骨幹,協助袁崇煥,或許可以成功。」
張靜一道:「不過,讓他們從封丘和新縣這等繁華之地,來這苦寒之地,倒是委屈了他們。」
張靜一眼珠子轉著。
天啟皇帝看了看張靜一,霎時明白了什麼:「那麼你意下如何呢?」
張靜一道:「不妨,就給一些待遇吧,譬如縣丞到了這裡,可以任知府。縣尉來了,可以任州府的同知。那街長、巷長來,任知縣,尋常的差役來,也可任一些官職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