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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鴻訓看的心裡窩火,偏偏又是發作不得。
再過幾日,鐵路公司的股票繼續一瀉千里,竟達到了三兩銀子。
其實現在幾兩銀子已經不重要了,因為……無論是什麼價,也沒人敢買。
只是無數人卻已陷入了絕望的境地,京城之內,哀鴻一片。
劉家是最慘的。
時不時,在院牆內的下人,竟突然會見到有石頭從外扔進來。
甚至還有人在劉家的院牆外潑墨,提筆作各種痛劉鴻訓的酸詩。
以往劉鴻訓暫緩新政,本是功績,可現如今,反而讓不少回過味來的人,意識到若不是劉鴻訓這狗東西,只怕大家也不至淪落到這個境地。
劉鴻訓卻是耐著性子。
他在等。
過不了幾日,便有人來到劉家,親自面見了劉鴻訓。
又不出幾日。
那山東陽信縣周家。
周老太公此時已像吃了定心丸,他如今……倒是頗為得意。
鐵路公司等人,隔三岔五的會來,尤其是那個叫王濤的文吏,更是為了洽購土地的事宜,而對他好話說盡。
周老太公這樣的人,活了一大輩子,那真是精明的不能再精明的人物。
現在既然知道,自己拿捏住了鐵路公司的七寸,又如何肯甘休?
他慢慢地談,一點不急。
當然,與本地的士紳之間,他也有所聯絡,有不少都涉及到鐵路公司土地收購之人,大家彼此分享應對鐵路公司的心得,又或者一次次想要試探鐵路公司的底線。
這一日,那王濤又來了。
周老太公聽到了下人的奏報,卻坐在花廳里,繼續慢吞吞地喝著茶。
一旁坐著的是他的長子周應同,周應同奇怪地道:「父親,怎不叫客人進來?」
「他算是什麼客人?」周老太公淡淡道:「不過是張靜一的爪牙罷了,不必理會,去告訴他,老夫今日病了,不見外客。」
周應同便抬頭看著周老太公道:「爹,前幾日,不是說一畝三百兩紋銀嗎,我看人家的價錢,也算是公道,童叟無欺,那些地,畢竟不值幾個錢,又不是上好的水田,三十兩銀子銀子一畝都賣不出去,這都溢價十倍了。」
周老太公含笑道:「你啊,真是不懂事,你以為人家為什麼心急火燎的想要購地?還不是因為……他們耽誤不起,而且這是必經之地,只要老夫不同意,什麼樣的價,他們也得和老夫談!」
「你這敗家子,真不曉事,你想想看,只要老夫再晾那鐵路公司的人幾日,他們只怕還要加價,這可是一百多畝的地,一畝地多加一百兩,就多了一萬兩銀子,咱們周家平日裡辛辛苦苦,靠收租,得多少年才能掙來這紋銀萬兩?實話和你說吧,現在大家都在等,等著這鐵路公司出更好的價錢,誰要是先答應,誰便愚不可及。」
周應同點頭:「我倒聽說京城現在攪的很厲害,說是什麼股票跌了,不少人尋死覓活。」
周老太公不以為然地道:「京城的事,老夫不管,可在山東地面,得照著咱們的規矩來。從前老夫倒還忌憚這些張靜一的鷹犬爪牙,可現在……哼,他們是什麼東西,不過是昏君的一條狗罷了,現如今,闖將李自成大有劃江而治的大勢,那昏君這才想起咱們來了,他們不敢怎麼樣的。」
於是便再不遲疑的讓下人打發走了那王濤。
周老太公接著不無得意地道:「這個叫王濤的人……真是可笑,老夫略施手段,便可教他百爪撓心。」
周應同便也笑著道:「這傢伙,從前還想清丈咱們家的地呢,真不是東西。」
周老太公便道「不過是狗仗人勢之徒罷了,他當初仗著的乃是張靜一那狗賊的勢,現如今,合該我們周家痛打落水狗了。」
周應同便樂了。
只是父子二人沒喝多久的茶。
突然之間,前院一陣混亂。
周老太公聽著吵鬧聲,不喜地皺眉道:「來人,來人,究竟怎麼回事。」
不一會,便有人跌跌撞撞地進來,急切地道:「不好了,不好了,有人闖入……」
這人話還沒說完,因為他前腳來報訊,後腳便有數十個差役明火執仗殺的進來了,有的提刀,有的手持鐵尺。
周老太公一見是差役,有些吃驚,可隨即又鬆了一口氣。
他是大士紳,平日裡,縣裡的三班差役見了他,都不無是低眉順眼的。
只是這些差役,看著有些面生。
周老太公沒有多想,便動怒道:「爾等何人,這裡容的下你們這般的放肆嗎?」
為首那個差役,居然拿著鐵尺,上前便是劈頭蓋臉地朝周老太公來了一下。
鐵尺破空,啪的一下,打的周老太公慘叫一聲。
這差役隨即便大呼道:「拿住人,下令……一個都別放過,這是御史和知州親自要拿的人,周家四房三十九口,一個都不要拉下。」
眾人大呼:「喏。」
隨即,為首的差役就上前,呼喝著人按倒了周應同。
又一把將周老太公揪了起來,冷笑著道:「周代是不是?你東窗事發了,跟我走一趟!」
周老太公依舊疼的齜牙咧嘴,口裡則是大呼:「我要見知縣……」
「不必見啦,知縣涉及貪贓枉法,已被收押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