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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過頭,又嘆了口氣:「方才黃卿家說,家裡只有兩千兩銀子,若黃卿也和朱純臣一樣低報了數目的話,我看黃卿家家裡只怕藏著五百萬兩銀子,還有你……孫師傅,你家得有一百七十萬了,還有你……你家……」
這話一出,大家的心都涼了。
第三百二十八章 個個該殺
黃立極和孫承宗如果是來迎駕的話。
那麼這些翰林們湊過來,其實就是想過來罵幾句的。
畢竟皇帝不是東西,罵幾句,少不得士林的讀書人紛紛叫好。
名聲對於翰林而言很重要。
因而在來之前,許多人心裡打好了腹稿,既要罵,但是也要留有一點餘地。
現如今的局勢可和當初不同,如今魏忠賢太狠,因此必須得拿捏住尺度。
可誰曉得,還沒開始批評,自個兒心裡就慌了。
於是場面開始熱鬧起來了。
「陛下啊,臣等……是真的窮啊,陛下怎可用成國公的孤例,來懷疑大臣呢?」
「是啊,陛下……臣等奉公守法,兩袖清風……」
天啟皇帝冷笑道:「是嗎?你們都奉公守法,都是兩袖清風,這樣說來……你們和朱純臣不一樣,可朕卻在想,這三年之前,朱純臣和朕稟告的時候,也是這般說的,也是說自己奉公守法,說自己如何拮据,你們的話,和他一般無二。」
「……」
這一下子……有人已經開始抹眼淚了。
侮辱,這絕對是侮辱。
黃立極心裡也很慌。
其實他的家產,雖然遠沒有成國公的多,可肯定不是他口裡說的這麼點,現在他心虛,自是不敢吭聲了。
可翰林們卻是炸了鍋,他們覺得自己的斯文掃地,這是什麼話,做皇帝的,不能這樣侮辱大臣啊。他們可都是清流,是要面子的。
於是乎,大家都急了。
有人嚎啕大哭:「陛下此言,誅心至極,臣等入朝,兢兢業業,如履薄冰,侍奉著陛下,不敢懷有私念。陛下現在無端的猜疑,將臣等比作是朱純臣。臣聽說,君臣相疑,乃是天下大亂的徵兆。臣等受此不白之冤,寧願去死,以證清白。」
天啟皇帝本看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人,倒是一時也有些心軟了。
他畢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,何況人家哭的這樣的傷心傷肺。因而,天啟皇帝免不得有些慚愧。
這時,張靜一在一旁冷不丁的道:「不知此公是誰。」
這人一看張靜一,怒不可遏,立即道:「我乃翰林侍讀學士楊芳。」
張靜一便道:「噢,楊學士你就不要哭了,陛下方才的話,確實太過了。」
天啟皇帝忍不住瞪了張靜一一眼,這傢伙站哪一邊的。
楊芳只是冷笑,他是清流,當然是瞧不起張靜一這等人的。
張靜一便又道:「楊公乃是國家棟樑,千萬不要去死,以我之見,楊公蒙受了不白之冤,為了讓陛下知道自己猜疑大臣的錯誤之舉,不如這樣,既然要自證清白,我可以幫忙,我這裡有許多的校尉和緹騎,都是專業抄家的,不妨就去你家看看,我聽楊公方才說家裡只有五百兩銀子對吧?那麼就去抄抄看,到時真抄出五百兩來,楊公正好可以藉此洗清自己的冤屈了。」
楊芳:「……」
天啟皇帝一聽,頓時來了精神,猛地點頭道:「對呀,這個辦法好!不能被朕這般無端的侮辱了,楊卿家,那就抄一抄看看,你放心,新縣千戶所的緹騎,都是秋毫無犯的,其實也就是去你家看看而已。」
楊芳:「……」
張靜一繼續在旁鼓動:「楊公,你說句話啊。」
楊芳便鼓著眼睛,死也不肯說一句話了。
張靜一道:「既然楊公不說,陛下,我看楊公是默認了,既然如此,臣就走一趟吧。」
楊芳一聽,急了,大罵道:「我沒有罪,為何抄家?」
張靜一理直氣壯地道:「知道你沒有罪,而且也不是抄家,只是去核實一下情況,還楊公一個公道。」
一旁黃立極等人,看的眼睛都直了,一個個大氣不敢出,方才還吵鬧著陛下冤枉我,現在個個都沒有了聲響。
楊芳道:「我不需這公道。」
張靜一道:「可是方才楊公自己說,你蒙受了不白之冤,寧願去死也要自證清白,怎麼轉過頭,又不要公道了?」
楊芳:「……」
楊芳被搞懵了,心很亂,一肚子的大道理,這個時候一句也講不出來。
其實理論上,大家應該幫襯的,都是清流嘛,所以若是其他時候,他張靜一敢這樣,大傢伙兒肯定一起跳起來罵,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。
可楊芳現在一個幫手都沒有,大家都意味深長起來,哭也不哭了,嘴也不長了,氣氛沉默且有一種說不出的尷尬。
張靜一一臉奇怪地道:「楊公怎麼又不說話了?」
楊芳:「……」
「你吱一聲。」
楊芳:「……」
天啟皇帝一看,就什麼都明白了。
頓時大怒。
「原來你們都在騙朕!」天啟皇帝氣呼呼地道:「人人都說自己窮,個個都說自己活著艱難,今日罵朕奢侈,明天罵朕浪費,後日又說朕如何盤剝天下的臣民。你們以為朕不知道,你們在外頭造的什麼謠,生的什麼事,不就是說,朕是隋煬帝,什麼酒池肉林嗎?好哇,朕算是看出來了,敢情一直以來,最窮的就是朕,你們一個個的,都是朱純臣,個個家財萬貫,富得流油,可朝廷有難,卻從不肯花費一文,什麼事都盯著朕的內帑。你們真是好算計,似爾等臣子,個個該殺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