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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啟皇帝聽張靜一這一通囉嗦,和其他的官樣文章沒什麼分別,便壓壓手:「你自己去辦就好了,朕信得過。」
張靜一心裡頗有幾分振奮。
相比於爵位,錦衣衛指揮使,絕對是天下最重要的幾個位置之一。
如此炙手可熱的位置,這就意味著,在朝中,自己算是真正有了可以和人分庭抗禮的權力。
這種分庭抗禮的權力,和以往不一樣。
以往張靜一雖然獲得了極大的信任,可畢竟,做任何事,都出自天啟皇帝的授意。
現在雖也是如此,但是等於有了真正的自主權。
不說其他,至少東林書院第三特別行動教導隊的人,將來有了出入了。
當初他們進入衛中,天花板可能是千戶官,可現在……張靜一直接掌握了人事任免,這得多少人得以吸納進來?
張靜一猛地想起了什麼,道:「陛下,昨日審問的所有結果,臣已寫在了奏疏上,請陛下過目。」
天啟皇帝立即正襟危坐起來,宦官將奏疏送到他的面前,他打開,細細看過,隨即皺眉:「復社,有人聽說過嗎?」
魏忠賢連忙道:「陛下,江南那邊,各種學社多如牛毛,讀書人最愛乾的就是拉幫結派,什麼同門、同窗、同年、同鄉,但凡能牽涉關係的,便非要牽涉關係不可……這復社,奴婢確實有所耳聞。」
天啟皇帝道:「這些人招供,說是勾結遼將,刺殺朕的真兇,與這復社有關。」
魏忠賢聽罷,精神一振,他激動的無以復加,對這些讀書人,魏忠賢可是從不留情面的,忙道:「既如此,理當立即拿人,這已不是一般的反賊了……」
天啟皇帝沉吟,卻是看向張靜一:「張卿沒有立即派人去拿人?」
「沒有。」
「是何緣故?」
張靜一道:「臣以為,若只是抓幾個所謂的賊首,沒有任何意義,要拿,那就一網打盡,一個不留,否則,遲早要滋生禍患,死灰復燃。臣有兩個念頭……」
天啟皇帝抖擻精神:「說!」
張靜一道:「其一:復社能有今日的聲勢,在於得到了江南無數士子和士紳的支持,可以說,正是因為有了土壤,所以才滋生了復社,這復社,本質還是東林黨而已,朝廷已擊垮了一個東林黨,如今又出了復社,這就說明,只要這土壤沒變,那麼今日剷除了復社,遲早,總還會有其他名目的學社,妖言惑眾。」
天啟皇帝聽罷,頷首:「所言甚是。」
「這其二:復社如此猖獗,在南直隸、浙江、福建、江西諸省甚囂塵上,這就說明,在江南,他們得到了無數巨賈和世族的支持,只怕不少朝廷命官,也在這復社之中。影響如此之大,已遠超了想像,若只是小打小鬧,抓幾個所謂的亂黨,那麼反而放過了某些圖謀不軌之徒。」
「所以臣基於這兩點,打算徹查這件事。一方面,是對復社之人進行甄別,這復社……雖有不少亂黨,可也有不少只是單純的讀書人,這些讀書人,未必有謀反之心,若是不加以甄別,反而壞事。另一方面,卻也是絕不放過一個亂臣賊子,免得將來滋生禍端。」
天啟皇帝聽罷,點頭道:「還是你考慮的周密,只是……現在京城這裡抓了這幾人,不怕打草驚蛇?」
「打草驚蛇也不打緊。」張靜一道:「這天下雖大,但是這些人都是江南世族,他們就算跑,能跑到哪裡去,就算跑的了和尚,也跑不了廟。再者,他們也未必斷定,這些人已經招供,難免心存僥倖,何況……畢竟沒有什麼鐵證,他們人在江南,又得無數人庇護,未必會害怕。」
天啟皇帝聽張靜一說這些人未必害怕,反而皺眉起來。
其實張靜一之所以有信心,是有道理的。
讀書人為何開口就談天下蒼生,說到底,他們自幼就是錦衣玉食,在他們所住的州縣,本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,便是官府都要敬著他們,因而這些人表面上謙虛,可實際上,內心裡卻是驕傲無比。
另一方面,復社得到了地方上如此巨大的支持,這也會讓他們產生某種錯覺,覺得這世上就沒有他們不能擺平的事。
這種心理上的自大,其實恰恰給了張靜一足夠的時間,他並不希望,朝廷通過抓幾個人,抄幾個家,來解決復社的問題,要嘛不干,要嘛連根拔起。
天啟皇帝道:「既如此,那麼你要從速,朕倒以為,區區一群讀書人,也沒什麼了不起,這幾個亂臣賊子所奏的事,難免誇張,朕已下旨遴選官職,也讓魏伴伴給內閣遞了條子,我們拭目以待吧。」
張靜一道:「其實臣也希望,這些人只是單純結社的讀書人,並沒有能力操縱國政,決定官員的升降。」
「朕知道。」天啟皇帝頷首:「所以才不妨一試。」
過了兩日,果然有旨意來,敕封張靜一為錦衣衛指揮使,加右都督。
錦衣衛指揮使這很好理解。
而加都督一職,其實也是大明朝的慣例。
因為錦衣衛指揮使在武官之中,乃是正三品,而大明的衛有數百之多,每一個衛都有指揮使,且都為正三品。
正三品的武官,放在地方上固然也算是獨當一面的人物,可在京城,卻什麼都不是。
偏偏錦衣衛指揮使的權力極大,且有監督百官之責,若只是正三品指揮使,只怕難以服眾,因而,又加了一個虛職右都督,這右都督乃是正一品的武官,便等於是一品都督,執掌錦衣衛,地位便完全不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