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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在側廳坐著,莫不是老爺想請他到這兒來?」
陳煌面上忽明忽暗,隨即冷冷笑著道:「不必啦,他倒是想巴結老夫,可這裡不是他坐的地方,你下去吧。」
而張靜一則坐在側廳里,冷眼旁觀,此時已經預備開席了,賓客們紛紛舉起了筷子,張靜一卻沒有吃喝。
來到這個世界,其實這時代的飲食並不對張靜一的胃口,畢竟這個時代的調料匱乏得可憐。
來到這個世界,張靜一一直精神緊繃,因為他比誰都清楚數十年之後,這天下會變成怎樣可怕的樣子。
所以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盡力去避免這樣的事發生。
他要保護自己,也要保護自己身邊的親族,情懷再大一些,他更希望保護這京城和天下數不清的人。
可是要怎樣做呢?
現在雖然沒有頭緒,可至少有一點卻是沒有錯的,那即是他現在人微言輕,必須要力爭上遊。
所以每一步,他都不能走錯,錯了一步,萬劫不復。
眼下這個陳百戶,就是必須除掉的對象,倒不是因為此人單純的欺負了自己的義兄,而是因為張靜一想要在錦衣衛中有所作為,就必須搬開這些石頭。
他努力地調勻自己的呼吸,讓自己顯得平靜,實際上,接下來發生的事,能否起到自己想要的效果,張靜一併沒有十足的把握。
而就在此時,外頭突的傳來了喧譁聲。
這喧譁聲越來越大,似乎開始發生了爭吵。
張靜一微微張大了自己那雙帶著銳光的眼眸……開始了!
第十七章 你是誰
浩浩蕩蕩的錦衣衛遺孤們到了陳家,卻被陳家的人給攔在了門外。
他們聞見了裡頭的肉香,一個個飢腸轆轆。
在這朱門之外,幾個陳家的門丁十分跋扈。這其實也怪不得他們狗眼看人低,而是因為,眼前這些形同乞丐一般的遺孤們,他們向來不放在眼裡。
於是,門丁們口裡喝道:「瞎了眼嗎?不知陳老爺在做壽,你們什麼東西,也敢來吃酒?」
遺孤們起初不知所措。
可在人群中有人叫道:「咱們也是衛里的人,陳百戶吃香喝辣,這樣的快活,咱們卻是受凍挨苦,吃他一頓酒怎麼了,他平日裡只怕沒少貪墨我們的撫恤,咱們的錢糧,是靠著父兄們的命換來的,可如今得了什麼好?」
這一番話,頓時引燃了許多人的憤怒。
緊接著,王程率先推搡開門丁,大呼道:「今日我們非要進去不可。」
於是,這些遺孤們一下子好像有了勇氣,竟蜂擁的尾隨著王程將門丁們推開。
門丁哪裡見過這樣的架勢,口裡依舊大罵,結果卻被衝撞的人仰馬翻。
一群人進了院門,便見裡頭擺滿了酒席,賓客們一個個錯愕滴看著一群『乞兒』進來。
而坐在大堂里陪客的陳煌聽到通報,也有些慌了,連忙領著人出來,一見這樣的場景,心裡大怒,他威嚴的想要開口說點什麼。
卻聽有人道:「快看,這是陳百戶過壽收的壽禮。」
人們則朝著中堂看去,卻見那中堂裡頭,隱約擺放著數不清的寶貨。
平日裡,大家只曉得陳煌有錢,可這些遺孤們對於財富的想像力匱乏,如今這麼多金燦燦的東西隱約可見,此時已是怒從心起。
陳煌已吩咐家丁們帶著武器來了。
此時他大呼道:「你們是什麼東西,這裡豈是你們可放肆的……」
他話音沒有落下,便聽有人道:「你又是什麼東西,咱們的父兄死在遼東的時候,你不過是個給閹貨們舔腳丫子的潑皮而已,如今狗仗人勢,便以為自己成了人樣嗎?」
陳煌心裡一下子的有些亂了,看著眼前烏壓壓的人,下意識地朝著聲音的源頭看去,說話的人,不是別人,正是王程。
這王程就在他的百戶所里當總旗官,前幾日,他還狠狠的打了王程一頓,今日見了王程出頭,便一下子明白了什麼。
於是他冷笑道:「好啊,原來是王程,你方才說什麼,你說什麼閹貨!你好大的膽子,竟敢罵宮裡的人。」
他一說到宮裡的人,怒不可遏的遺孤們便一下子的冷靜了。
誰人不知,現如今,天下的權柄,十之八九,都掌握在宮裡的人手裡。
陳煌區區一個百戶敢如此囂張,也正是因為如此。
眼看著眾人露出了懼怕之色,陳煌便得意的背著手,道:「魏公公他老人家,也是你們能罵的?王程,你洗乾淨脖……」
說到脖字,他本還想要說下去。
卻在此時,就在他的身旁,突的一個巴掌狠狠的打下來。
陳煌猝不及防,只覺得眼前一黑,臉頰上頓時留下了猩紅的五個手指。
他一下子的懵了,面上火辣辣的疼痛,讓他眼淚不受控制地飛了出來,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,他努力地張眼,卻見張靜一已到了他的面前。
只見張靜一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,大喝道:「陳百戶,你好大膽!你不關照衛里的弟兄們也就算了,過個壽,竟還收這麼多的禮!這些來客,哪一個不曾為朝廷效過命?你卻對他們喊打喊殺,現在竟還搬出來了魏公公?我來問你,你要說的是哪一個魏公公?這是魏公公授意你在這裡胡作非為的嗎?」
陳煌大驚,隨即勃然大怒,口裡想要大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