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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裡的潛台詞是,我也想和皇帝你一樣啊,我可以為國家去死。
然而事實卻是……張靜一也只能這樣說,畢竟他是個戰五渣,若是吹牛說自己弓馬嫻熟,說不定皇帝立即拉著他去試一試,然後就是當場被打臉。
天啟皇帝這時候反而覺得張靜一是個很實在的人。
嗯……
和朕一樣!
很快,宦官便又取了一套衣服來。
天啟皇帝定睛一看,皺眉道:「怎麼是宦官的衣衫?」
這宦官心裡大抵在想,陛下你也太難伺候了,而口裡則道:「陛下,宮中除去陛下的衣衫,便只有這衣服了,這是權宜之計。」
天啟皇帝搖頭,顯得很不滿意:「那就賜服給張靜一,去尚衣局裡,選一件飛魚服來。」
欽賜飛魚服,和尋常錦衣衛所說的魚服是不一樣的,這種衣服,只有二品的武官,且立有功勞的人,宮裡才會破例賜予,衣服的形色,和黃袍以及蟒袍差不多。
聽到陛下要賜張靜一二品飛魚服,魏忠賢連忙道:「陛下,張靜一乃六品百戶,若是賜二品飛魚服,只怕於理不合!此外,若是破了常例,奴婢害怕,張靜一因此而被人所妒,反而讓陛下的好心辦了壞事。不如這樣,就尋麒麟服賜給他穿,既彰顯了恩榮,又沒有逾越太多的規矩,如何?」
第二十六章 出謀劃策
其實即使是麒麟服的規格,依舊還是超過了張靜一眼下的品級。
因為這是四五品武官才有資格穿戴的,就算是尋常的四品武官,宮中也未必會賜予。
這天底下,不知多少的武官盼著能有一件宮中的賜服呢!
天啟皇帝聽了,似乎也覺得魏忠賢的話有理,便朝那宦官道:「沒有聽到嗎?還不快去!」
小宦官再不敢猶豫,匆忙而去。
等過了兩炷香,宦官便又取了麒麟服來。
這麒麟服的顏色艷紅,用的是絲羅紗,上頭繡了一頭戲珠的麒麟,很是醒目。
大明朝對於服飾的管理十分嚴格,這普天之下,似這樣身著麒麟的人,即便是有許多四五品的官員,可有資格穿戴的也是極少數。
張靜一謝了恩,便去一旁的耳殿裡穿上了麒麟服,頓時,整個人顯得威風凜凜起來。
等回到了勤政大殿,皇帝也已在宦官的服侍之下換了新衣,此時的天啟皇帝也明顯的顯得精神了許多。
他抬頭看一眼張靜一,吁了一口氣道:「朕看你弱不禁風,這一次下水,只怕要染風寒,你要小心了。」
言外之意是:你這弱不禁風的渣渣,可不要著涼了才好。你看朕就不一樣,朕的身子好著呢。
張靜一道:「陛下也要小心。」
這也是張靜一的實話,張靜一心裡想的是:從歷史經驗證明,陛下你才是個渣渣啊,落了水,染了風寒就掛了。
天啟皇帝沒想到張靜一居然質疑自己的體魄,禁不住樂了,笑著道:「朕無礙的,些許小事罷了,朕每日習武,日夜不輟,龍體康健得很。」
說著似乎很有感慨,想著張靜一先是殺賊,而後又救了他性命,實在是忠肝義膽,又想到其他的宦官,平日裡都說自己如何的忠心,卻加起來不如一個張靜一。
於是又嘆了口氣,他幽幽地道:「從今兒起,朕便將你當自己人看待,你是個武官,以後依舊在宮中隨扈吧,朕信得過你。」
一旁的宦官,都露出了慚愧之色。
張靜一似乎也有一點感觸,他能感受到,皇帝為自己落水很久沒人營救而傷心,畢竟身邊的這些人,每日奉承著他,個個聲言要為他去死。
當然,若是天啟皇帝知道,張靜一這些日子,日盼夜盼著皇帝趕緊落水,卻又不知道會怎樣想了。
悲劇啊……
張靜一道:「卑下遵旨。」
天色已晚了,可天啟皇帝還是打起精神,他似乎想到今日票擬還沒有批閱,於是吩咐道:「爾等都退下,魏伴伴和張卿留下,朕要批閱奏疏。」
眾宦官便如潮水一般的退去。
而魏忠賢也給一個宦官使了個眼色,同時誇讚道:「陛下遭遇了變故,依舊還勤政愛民,實在令奴婢佩服。」
天啟皇帝似乎也有感慨:「這是祖宗的基業,朕怎麼能偷懶呢!外頭都說朕荒廢政務,他們哪裡曉得朕在宮中是什麼樣子。」
張靜一則發現,自己還是站班的,只不過是從站在勤政殿外頭,變成了站在皇帝的身邊。
怎麼感覺,救駕的效果不明顯啊!
過了一會兒,宦官便搬來了一沓沓的奏疏。
天啟皇帝定了定神,跪坐在御案之後,取了硃筆,開始圈點。
他似乎將每一份奏疏都看得很認真,而魏忠賢則很有耐心地在旁伺候。
等天色暗淡一些,魏忠賢去掌了燈來,耐心地道:「陛下要注意眼睛,不要熬壞了。」
天啟皇帝只嗯了一聲。
有時天啟皇帝情緒會有變化,若是遇到了喜報,則會笑一笑,頷首點頭,表示讚許。
可有時,他似乎顯得很厭惡,不自覺地低頭咒罵幾句。
足足過去了一個多時辰。
張靜一已覺得有些疲憊了,他剛剛養成了站著打盹的新技能,可發現這個時候,似乎又沒了用處。
因為畢竟在殿外站著打盹兒,也不會有人注意到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