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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這也不難理解,歷朝歷代,都有祥瑞的多發期,比如一頭牛一窩生了二十頭牛仔,比如一隻雞長得有豬大云云,地方官借報喜的機會來刷刷臉,免得朝中諸公忘了他這麼一號人。
可在當時的清流們看來,上報祥瑞,是十分惡劣的事,是報喜不報憂的體現,自然而然,這份奏報很快便沉入大海,沒有人理會了。
也正因為朝廷的不理會,地方官見朝廷沒有後續,自然也就不敢再上奏了,免得惹禍上身。
陳家那邊,得不到官府的支持,只好自己栽培自己的紅薯,在歷史上,這一栽培,就栽培了足足五代人,直到建奴入關,康熙時期,紅薯才漸漸的推廣。
張靜一深吸一口氣,眼下這天下都成了這樣子了,到處都是流民,年年都是災害,這事還緩得了嗎?
眼看著陳經綸一臉為難的樣子,顯然跟他苦口婆心,是不成的了。於是驟然拉下臉來,厲聲道:「陳先生在來拜訪我之前,難道就沒有打聽打聽,我張靜一是什麼人嗎?」
陳經綸:「……」
第七十三章 陛下聖明
陳經綸再不多說了,還能說啥?給他的路就只有一條!
事實上,推廣紅薯,本就是他的夙願,畢竟他的父親為了栽培這紅薯,花費了一生的心血。
他如今唯一的顧慮,終究還是張靜一這個錦衣衛百戶不太靠譜。
可現在,一把無形的刀架在了他的頭上,大抵是你想吃肉還是想吃刀片。
「學生知道了。」行了個禮,像避瘟神一樣,陳經綸趕緊告辭。
可很明顯,張靜一好不容易找到了人,這麼重大的事,就這麼寄托在了陳經綸的身上,他還是不放心的。
這事兒實在太大了,關係到了萬千人的福祉啊!
於是陳經綸前腳剛走,張靜一便立即招手,叫來了一個書吏,慎重地吩咐道:「找個力士,全天十二個時辰盯著他,想辦法……在福建布政使司長樂縣那邊,也要布置好人手。」
書吏頓然的精神一振:「學生懂了。」
說著,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。
張靜一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傢伙,深吸一口氣,終究耐著性子解釋道:「不是叫你們動手,是讓你們好生保護陳家人,不要讓陳家人有什麼閃失,這陳經綸就算是掉了一根毛,我便將你身上的毛髮一根根的拔出來。」
書吏打了個寒顫,表示自己這一下真的懂了,而後才匆匆而去。
……
此時,天啟皇帝正坐在勤政殿中,雙眉緊皺,顯得頗為苦惱。
眼看著就要過年了,卻依舊不見哪個后妃有身孕。
為此,客氏和魏忠賢都很熱心,他們又提出繼續選秀,多挑一些好『生養』的女子入宮。
天啟皇帝其實對於客氏和魏忠賢所選的嬪妃都很不滿意,可這宮外的女子,總不能他自己去選吧,而這二人擇人的標準,大多相貌只是姣好而已。
當然,從私心上,其中為數較多的,還是那些和客氏與魏忠賢有關係的女子。
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,若是與他們有關的女子能生下皇子,那麼客氏以及魏忠賢的侄子們未來的前途也就可以保障了。
天氣越來越寒冷,可惜西苑裡沒有暖閣,天啟皇帝穿著厚重的裘衣,他招了魏忠賢到殿中來,禁不住道:「張靜一近來為何沒有來見駕?」
關於這一點,其實正合魏忠賢的心意,他非常的不希望張靜一時常來宮。
哪怕皇帝有時起心動念,想召張靜一入宮,他也會說幾句,聽聞張百戶很忙,家事和公務都不少,這樣一來,便打消掉天啟皇帝的念頭。
在魏忠賢看來,只要再有一些日子,張靜一都不能來見駕,陛下也就漸漸將此人淡忘了。
於是這一次,魏忠賢便如往常一樣道:「聽聞張百戶忙的很。」
「忙?」天啟皇帝顯出不悅的樣子:「就算再忙碌,也缺這一會兒工夫嗎?」
魏忠賢便笑眯眯地道:「奴婢這就不曉得了,張百戶畢竟年輕,正是最貪玩的時候。」
貪玩二字,值得咀嚼。
天啟皇帝奇怪地看了一眼魏忠賢:「你與他不是密友嗎?」
魏忠賢頓時意識到了什麼,連忙道:「是,是,奴婢與……與張百戶……相交莫逆,是忘年之交。」
天啟皇帝便撫案,他顯然意識到,這個忘年交有點不簡單,於是咳嗽一聲:「他那百戶所,現在如何了?」
「這……奴婢說不好。」
「說不好?」天啟皇帝一愣:「怎麼會說不好呢?」
「聽聞那百戶所,明火執仗的向商戶們要錢,凶得不得了。」魏忠賢道:「當然,或許張百戶有什麼自己的想法,就不得而知了。」
要錢?
這一點,倒是很符合張靜一的性子,天啟皇帝非但不怒,反而笑了起來:「就是不知道這百戶所治理得怎麼樣了,他是個有辦法的人。」
「要不……」魏忠賢笑吟吟地道:「想要看看這百戶所如何,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,要不……奴婢針對這百戶所,也來一場演習,看一看這百戶所的成色如何?」
天啟皇帝一愣,凝視著魏忠賢道:「你想收拾張靜一?」
魏忠賢忙道:「陛下,奴婢冤枉哪,奴婢這不是為了張百戶好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