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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的氣氛尷尬至極。
無數的眼神都朝黃立極這兒看來。
黃立極應又不是,不應又不是,只好尷尬一笑,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話。
張靜一沒聽清,忍不住道:「黃公是身子不適嗎?」
黃立極的臉色便如豬肝一般,只好道:「殿下好。」
好在這個時候,宮門開了,眾臣魚貫而入。
黃立極才從尷尬中解脫出來,放鬆了一丁點,才發現自己的手心捏了汗。
於是側目看向一旁的孫承宗,忍不住想,該死,果然他和孫承宗是一夥的,卻偏不和孫承宗打招呼,就讓老夫一個下不來台。
眾人紛紛入殿。
殿中……只是此時,天啟皇帝未至。
這天啟皇帝姍姍來遲,磨了老一會兒,才不情不願地穿著冕服而來。
入殿升座之後,眾臣紛紛道:「見過陛下,吾皇萬歲。」
天啟皇帝先看了站在最前位置的張靜一。
在大明,王爵是地位超然的存在。
畢竟,藩王們是不允許隨意進京的,最高規格能夠經常入宮的,也只有公爵。
而張靜一這異姓王,自然也就成了奇葩的存在。
因為這裡,沒有一個人比他的級別高,哪怕是內閣大學士,也只能站在他下首的位置。
天啟皇帝自然清楚今日的殿中,隱藏著無數明槍暗箭。
若不是因為百官,包括了宮中的太妃催促他來見眾臣一面,他是絕計不肯來的。
於是,他懶洋洋地道:「朕近日……身子不好……」
說著,打一個哈欠,本想打一個噴嚏,表示自己的病情很重,不過沒打出來,所以只用哈欠勉強掩蓋。
「諸卿有事就奏,無事……」
「陛下……」此時此刻,已有人迫不及待地站了出來。
天啟皇帝沒想到這個時候,有人竟敢打斷自己的話,一時之間……心裡頗怒。
可他很快發現,這殿中,瀰漫著漫天的殺氣。
這和以往的時候,是全然不同的,以往百官們爭執得再厲害,也還是朝禮的規矩之下,大家進行口舌之爭。
可天啟皇帝今日感受到的,是憤恨。
天啟皇帝忍著怒火,抬頭看去。
站出來的人,正是左都御史陳演。
於是天啟皇帝道:「陳卿有何事要……」
「臣請誅張靜一!」陳演說罷,隨即就拜下。
直接提出了一個天啟皇帝絕對無法接受的條件。
而且態度似乎沒有轉圜的餘地。
陳演拜下之後,義正言辭地道:「衍聖公乃是聖裔,乃是至聖先師之後,國朝以仁義治天下,對衍聖公曆來禮敬有加,而逆賊張靜一,實是驕橫,竟是隨意殺戮大明冊封的衍聖公,這與謀逆,又有什麼分別?」
「現如今,天下大亂,百姓膽寒,人人談這張賊,無不戰慄。陛下……不殺此國賊,我大明人心盡失……」
天啟皇帝不待他說完,已是不耐煩地道:「是朕命其徹查欽案……」
「難道衍聖公,也是反賊嗎?」陳演直接嚎啕大哭,捶胸跌足地道:「陛下,那這天下,還有誰不是反賊?那麼臣也是反賊,陛下何不誅殺臣?這殿中百官,無不恨張靜一入骨,陛下為何不誅百官?天下的讀書人,又哪一個不是反賊……」
他說著,歇斯底里地大哭起來。
於是,許多人紛紛站了出來,拜倒在地道:「臣等請誅張靜一,以儆效尤……」
「衍聖公何罪,竟至於此?今日抄家,明日滅族,我大明以仁義治天下,今日何至到這般的地步?」
眾人紛紛叩首。
一時之間,這殿中便哭聲一片。
於是,越來越多的大臣開始站了出來。
這氣勢,連天啟皇帝都吃驚了,於是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魏忠賢。
很明顯,天啟皇帝這個時候對魏忠賢十分不滿,朕平日裡給你這麼大的權柄,給你安插親信,提拔大臣的權力,還掌握著司禮監的批紅。你不是九千歲嗎,不是還有一個閹黨嗎?
可是……你的閹黨呢?若是有閹黨,至少會有半數大臣,乖乖地站在一旁,袖手旁觀。
可現在放眼看去,這請誅張靜一的,竟占了七八成。
魏忠賢一見天啟皇帝的眼神,便頓覺不妙。
至少他心裡苦笑。
這……真是冤枉啊,咱黨羽不少是沒錯。
可是架不住張靜一他作大死的連衍聖公都敢殺。
閹黨不還是讀書人嗎?
是人都受不了啊,這個時候,哪裡還有什麼東林和閹黨之分?
就現在這架勢,他其實已經做了許多工作,暗中對不少的黨羽進行威脅了,如若不然,這滿朝文武,何止是七八成,大家都想讓張靜一死呢!
天啟皇帝顯然氣的不輕。
這時,卻見張靜一緩緩地站了出來,先是行了個禮,而後擲地有聲地道:「陛下,臣也有奏,衍聖公觸犯無數律法,牽涉到的人命官司更是無數。遼將謀反,他也知情……還有……」
說著,張靜一隨意地從他的袖裡,抽出了一份奏報,口裡繼續道:「這裡有一百二十三條罪狀,都是查有實據,有的是衍聖公親自招供,也有不少……是有人狀告,這公府逼死的百姓,便有二十一人,這是查有實據,且人證物證俱都在的。至於其他間接害死的,就更不計其數了。請陛下過目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