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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秀才。
雖然也很有文名,否則那王文君又如何讓自己做入幕之賓。
可是科舉屢試不第,以至到現在,也沒有牟取到官職,這是他一輩子遺憾的事。
即便他再如何被王文君看重,在欽差行轅里,多少人要仰仗著自己,可這一層身份,沒有就是沒有,難免抱憾終生。
張靜一點頭:「我那先鋒千戶陳克何在。」
張靜一四顧左右。
鄧演之定定神,從容的道:「千戶陳克,擅離職守,已被拿了。」
張靜一居然也不氣惱,似乎早就智珠在握的樣子,竟在這個時候一笑:「擅離職守?這是何故?」
「擅離職守便是擅離職守,沒有任何的緣故,也請都督明鑑。」鄧演之的態度很堅決。
他很清楚,眼前這個人不是省油的燈。
之所以收拾陳克,其實就是有給下馬威的意思。
畢竟接下里的時日,對督師至關重要,只有壓住張靜一,王公那邊才能順利,走完最後這一里。
所以鄧演之是不得已而為之,話里話外,綿里藏針。
張靜一道:「他奉的乃是我的命令。」
「可是西津渡,乃督師所轄,而非遼東總兵官,未得督師之命,便是擅離職守。自然,事情有輕重之分,正因為是都督之命,所以學生才只是以擅離職守治罪,如若不然,軍馬輕易出營調動,說他是謀反,也未嘗不可!」
張靜一道:「所以督師說什麼便是什麼?」
「是。」鄧演之道:「督師奉旨治六省,掌六省軍政,一切關防以及兵將調遣,盡歸督師,這是朝廷法度,非天子親臨,任誰都不可作梗,都督也是朝廷命官,理應知道這些規矩。」
張靜一大笑道:「有道理,看來你很懂律令。」
「不敢,學生忝為王公幕友……」
「什麼幕友,只是一個白身罷了,一個白丁,竟敢僭越,責打命官,陳克乃是千戶,你是什麼東西!」張靜一突然臉色猙獰,目中猶他有鋒芒隱現。
鄧演之聽罷,立即解釋:「學生有王公牌票……」
張靜一道:「我不認牌票,你以民欺官,已是大罪,即便是天子,也不會隨意任用非正途科舉仕途之人為官,為的就是遵守祖制,免得有人壞了規矩,所以我張靜一勛臣出身,卻不能做督師就是這樣的道理。可是……什麼時候,一個督師,拿著一個牌票,就可以讓一個草民當做尚方寶劍,隨意處置官員了?天子尚不敢做的事,王督師也敢做嗎?」
鄧演之一聽,立即覺得不對勁:「王公公務繁忙……是以……」
「他公務繁忙,分身乏術,自然會有好他的屬官和佐官代勞,你不是正牌子的官員,也敢代勞?」
鄧演之:「……」
張靜一厲聲道:「此人犯官,已是罪無可赦,來人……給我拿下,狠狠的打!」
一聲號令,早已一隊錦衣衛躍躍欲試,便要衝上前來。
鄧演之大驚,口裡還想說著什麼。
隨即,他忙看向一旁的游擊將軍。
這游擊將軍,也算是督師的腹心之人,平日裡沒少巴結自己。
何況,他還帶來了三千個兵,若是他肯說一句話,說不定這張靜一礙於事態鬧大……
這游擊將軍也慌了。
張靜一似乎也體會到了鄧演之眼神中的想法,笑著道:「怎麼,你還指望他為你做主。」
張靜一不屑的指著這游擊將軍。
而這游擊將軍臉已沉了下去。
「游擊將軍張虎,是我大明的命官,不是他王文君的私奴,就算他自己不要命,可他家裡三十九口人,也不要命嗎?你去問問他,他敢不敢跟你一般造次?」
這游擊將軍正是張虎。
張虎本是猶豫,此時聽到張靜一的話,頓時心生恐懼,竟是兩股戰戰起來。
其實他當然不敢造次,只是想為鄧演之說一句話罷了,可此時,這樣的心思,卻轉瞬之間,拋了個九霄雲外,突的一下子拜倒在地,道:「卑下是命官,豈敢造次,卑下只聽上官之命,絕不受白丁指使。」
此言一出。
鄧演之心沉了下去。
他無法理解,為何局勢轉變如此之快!
張靜一道:「此舉不啻是謀逆,號稱拿捏什麼牌票,也敢如此膽大妄為,給我狠狠的打,來人,速派緹騎,前往這鄧演之家中,搜抄他的宅邸,此人惡貫滿盈,全家統統下了詔獄一一治罪,只是這人,別輕易打死了,還有用處。」
用處二字,反而讓人心底生出寒意。
鄧演之還想要張口,便有一個校尉,一個耳光打下來。
這鄧演之驟然眼冒金星,頓時口裡噴出一口血來,一顆牙也隨之蹦出來。
鄧演之含糊不清道:「都督何不去拜見督師……再定奪此事……」
張靜一道:「我正要尋他。」
卻看也不看鄧演之,卻是目光凝視著游擊將軍張虎:「我姓張,碰巧你也姓張,今日我要入城,你怎麼說?」
張虎早已亂了手腳,其實素來知道張靜一是個狠人。
其實這也託了那些讀書人的福,這些年來,那些讀書人,沒少四處宣揚張靜一如何窮凶極惡。
因而,在張虎這樣的人心目之中,眼前此人,是真正說殺全家就殺全家的角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