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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這一笑……
讓天啟皇帝和張靜一都不禁大為詫異,這樣居然都不害怕?
看來這已不是普通的反賊了。
徐弘基心裡開始慌了,此時聽錢謙益大笑,不由道:「錢相公,你笑什麼?」
「某笑可笑之人!」錢謙益長身而起,大義凜然地道:「莫非魏國公以為,局勢緊張,我輩就會服軟嗎?公爺也太看不起我輩了吧?無論如何,這風骨還是有幾分的,公爺莫非以為,憑藉恫嚇,便可令我等就範嗎?」
徐弘基只是額上冒汗,他心裡無數個念頭已是划過。
左營出事,家裡門口都出事,莫非……是錢謙益這些人的所為?
他來不及細細咀嚼這些話。
錢謙益的話卻是鼓舞了許多清流文臣,眾人也都慨然大笑起來:「我等都是仗義執言之輩,豈會將此恫嚇放在眼裡,莫說只是幾聲銃響,便是此時有人將刀架在脖子上,又如何?大丈夫為了氣節,無非一死而已,我等支持潞王,絕無私心,便是粉身碎骨,也在所不惜。」
「是極,哈哈……」又有人大笑道:「若能效法我東林六君子,慷慨赴死,便死而無憾了!」
「我也願死。」
一個個人站出來,此時他們神氣十足。
徐弘基卻已顧不得這許多了。
他此時沒心思去和這些人扯皮,只是急切地大呼道:「來人,來人……」
可顯然已無人回應了。
一旁的徐文爵也察覺到父親的異樣,便曉得,這絕不是父親的安排。
於是他也不由的急了,忙道:「父親,我去瞧……」
徐弘基卻是一把扯住他,卻是搖搖頭,他突然一臉悲涼,此時他漸漸開始明白了什麼,突然頹然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,萬念俱灰地道:「老夫怎會與這些豎子共謀大事……」
啪……
有人拍案而起,大聲怒道:「魏國公豈可罵人?」
正說著,終於在夜色之下,一窩蜂灰色大衣的人已是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。
這一下子,頓時引起了賓客們的恐慌。
許多人慌張地道:「你們是誰,你們要做什麼?」
喊這一句話的人,肯定不會有好下場的,隨即便有人拔刀,話也不多說,直接一刀將這人砍翻在地。
這人沒死盡,只在地上發著慘叫,拼命蠕動。
如此一來……
大家才終於意識到……這是動真格的了。
轉瞬之間,無數人的臉色一片慘然。
有人已慌忙地鑽到了桌子底下。
原來卻是有一隊人抵達這裡,得知陛下等人在這魏國公府里,於是決定立即採取行動。
這一個個穿著灰色大衣之人,如狼似虎地闖了進來,但凡有人阻攔,就立即格殺。
此時,賓客們卻是一窩蜂地朝魏國公的方向去。
畢竟魏國公是武人,人們下意識的覺得,靠著魏國公,會更安全一些。
魏國公則是臉色慘然,他灰敗著臉道:「你們……究竟是何人?」
這時,才有人從桌上站了起來,大笑著道:「何人?當然是流寇!」
魏國公只覺得這青年有些面熟,一聽流寇二字,頓時如晴天霹靂一般,他想到了什麼,臉色越加的難看,嚅囁著嘴道:「譚懋勛……譚懋勛何在?」
「譚懋勛已死!」說話的是天啟皇帝,他一步步地踱步上前,邊道:「區區數萬人馬而已,以為龜縮起來,朕就對他們無可奈何?其實不過是一群臭魚爛蝦,不足東林軍一握!」
此言一出……
就算是傻瓜,也已知道天啟皇帝的身份了。
徐弘基聽到這裡,已有一種萬事皆休的念頭。
數萬大軍啊,固守堅城……轉瞬之間……灰飛煙滅?
根據他們進入南京城的時間來看……至多也就堅持了一天?
這是何其恐怖的事!
即便是白起再生,也做不到這一點吧?
下意識的,他兩腿一軟,已是跪了下去。
這倒不是他認出了天啟皇帝,而是因為……他猛地意識到,在這種絕對的實力面前,自己實在力不從心,一切的掙扎……竟都是枉然。
「陛……陛下……」徐弘基微微低著頭,期期艾艾地道。
此言一出,眾人皆是大驚失色。
人們面面相覷。
他們瘋了似的,打量著天啟皇帝。
像……
真的像……
在這裡的絕大多數人,其實都是面過聖的。
雖然很多人只是偷偷的遠遠看過這麼幾眼。
如今……經這徐弘基一提醒,才真正意識到了。
天啟皇帝大步流星地走著,道:「可不要叫朕陛下,朕早不是你們的陛下了,大明的天子,在你們這兒,難道不是益王和潞王嗎?」
這話帶著莫名的諷刺。
徐弘基:「……」
錢謙益一下子慌了神,他倒是極想努力地站直身體,而後大氣地罵天啟皇帝幾句昏君。
可是……他感覺自己的身子好像不聽自己的使喚一般,這腿腳……它怎麼就自個兒的彎曲下去了?
便是自己的嘴巴,竟也自動地張口,道:「陛下……陛下……臣等……糊塗啊,糊塗……」
接著捶胸跌足,悲不自勝。
也不知是因為被人抓住了現形,為自己未來的命運而慟哭,還是當真心裡生出了悔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