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別的軍馬里,真正讀書人還只是一個巡撫或者督師,好傢夥,在這個鬼地方,前後左右都是讀書人,這些讀書人還特別能抱團,同鄉的,同年的,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,最重要的是,他們有一種對丘八刻在骨子裡的歧視。
幾乎可以想像,武舉出身的武官,是個什麼待遇了。
一見到有秀才慌了,便有不少武舉出身的武官心裡冒火,剛要開口說幾句,便被同為百戶的秀才們罵:「令你隊的人馬在前,我等殿後。」
「同在車陣之後,哪裡有前後之分?」
「大膽,你這樣和我說話?」
其實雙方都是百戶,同樣的官職,各自帶兵。可人家就是敢如此的頤指氣使。
這武舉人一時憤慨,卻又不敢招惹,實際上,確實如他所言,大家都在車陣之後,在這個時候,哪裡還能分彼此?眼看著那數不清的騎兵自四面八方殺來,這個時候,居然還顧得上這些?
可是,對方就是這般,毫無道理可言,偏偏……他們又是自詡最講道理的一批人。
於是乎,這武舉人只好下令。
下頭的將士頓時炸了,紛紛叫罵。
就在此時,突然傳出一個聲音:「轟隆隆……轟隆隆……」
炮聲隆隆。
車陣之中的人在混亂中,忙是看去。
且是發現……建奴人居然在蒙古和漢軍營的後隊,拉來了許多的火炮。
拜那遼東大量降將所賜,建奴人早已掌握了大量火炮的製造和使用,有專門的火炮隊,且只允許建奴人使用,其他如蒙古都不得觸碰,便是漢軍營,也不允許使用火炮,違者格殺勿論。
第四百七十九章 捷報傳來
因而,建奴人的火炮,至少在遼東,並不比遼東的軍馬有什麼代差。
而且建奴人極能利用火炮在戰場上的作用。
他們不會亂放一氣,而是瞅準時機,進行投放。
一時之間,炮聲一響,這一下子,車陣中的神機營更加慌亂了。
有人龜縮在車陣之後,瑟瑟發抖,而眼看著無數的騎兵越來越近,便有人開始脫離了自己的崗位。
有些武官直接跑了。
士兵們茫然不知所措。
終於,有騎兵勒馬躍入了車陣,隨即提刀殺戮。
一時之間,車陣大亂。
居在車陣之中的洪承疇,已是大驚失色。
一改以往的淡定,此時的他才意識到,自己將敵人想得過於簡單了。
其實歷史上的洪承疇大抵也是如此,他是鎮壓流寇起家,手中有無數的資源,面對那些連武器都沒有的流寇,自是來去如風,每戰必克,而他熟悉流寇的戰法,往往能料敵先機,因而才被朝廷器重。
可真正面對建奴的時候,他在遼東,卻是一次次的戰敗,最後將自己搭了進去,原先許多的所謂的韜略和兵法,什麼夜襲,什麼出援……什麼火攻,基本上沒有一樣用得上,幾乎是處處挨打。
這個時候,面對鋪天蓋地而來的建奴人,他身邊的幾個舉人武官,卻早已逃之夭夭。
洪承疇又見前頭大亂,便捶打著心口道:「恥辱,恥辱啊,諸軍,殺身成仁的時候到了。」
他這一番話,總算讓不少人受他的感召,便前仆後繼地想要堵住被建奴人攻破的缺口。
可是很快,那蜂擁而入的建奴軍橫衝直闖而來,進入車陣,便開始隨意殺戮。
不多時,洪承疇便被綁了。
而後,被人押到一個騎在馬上的建奴人面前。
在這建奴人前頭牽馬的,是一個漢人,乃是范文程。
建奴人騎在高頭大馬上,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頭的洪承疇,志得意滿地道:「爾便是那洪承疇吧,本汗聽聞過你的大名,今日你既兵敗,何不降我!」
洪承疇便大怒,罵道:「我生為明臣,死為明鬼。今敗軍之將,沒有面目見天地父母,只求一死。」
馬上的人不斷皺眉,粗聲道:「用你們漢人的話,這就是天命,所謂天命不可違,事到如今,你還要抵抗嗎?生死是大事,人一死,便什麼都沒了。」
洪承疇嚎啕大哭著道:「殺了我吧……殺了我吧,我洪承疇雖是兵敗,可是骨頭還是硬的。」
馬上的人便面容一繃,冷笑道:「賤狗。」
本是要動手將洪承疇殺了。
卻在此時,在前頭牽馬的范文程卻是開口道:「主子,我們借一步說話。」
這人才極不快地下了馬,快步走到了遠處,此人正是多爾袞,此番殺入關中,正是春風得意,今日又圍殺了一支京師里出來的軍馬,這軍馬對於大明而言,已是精銳了,因而,此時他正心滿意足。
范文程跟在他的身後,站定後,多爾袞便皺眉道:「怎麼,你有什麼話要說?」
范文程離多爾袞一步遠,佝僂著身子,極是恭謹的樣子。
這范文程,其實只是一個秀才,努爾哈赤拿下了瀋陽之後,他主動跑去了拜會,表示願意為其效力,努爾哈赤因而對他頗為器重。
此時的范文程,一直作為謀士,給主子們出謀劃策,今日正是他大顯身手的時候。
此時,他語氣篤定地道:「主子,此人必定會降。」
多爾袞挑了挑眉,不由道:「你沒見他敢辱罵我,寧可讓我殺了他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