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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且……一旦如此,勢必阻力重重。
張靜一此時卻突然覺得,自己就像是一個拉良家婦女下水的龜公。
張靜一沉默片刻,而後道:「陛下,獲利甚大啊,想一想那東印度公司……」
這句話果然管用。
天啟皇帝想到那許多的白花花的銀子,身軀一震,頓時又精神抖擻起來:「雖然如此,可是朕克繼大統,承祖宗基業,如今國家內憂外患,朕豈能置之不理呢?如今內帑虧空,只好想盡辦法,彌補不足了。何況許多海賊,本也是良善百姓,只是當今天下,災難頻繁,不得已才下海從賊。朕為天子,乃天下子民的君父,又豈忍讓他們在外顛沛流離,而朝廷對他們大加殺戮呢?朕意已決,就這麼辦了,招募海賊,准他們以艦船和人員入股,允許他們靠岸,採買和售出貨物,一切章程,都照荷蘭東印度公司來辦,公司內部……設董事……董事諸權益,朕會令行頒旨確立……」
天啟皇帝最後道:「好啦,這件事不容商量了,誰若是敢阻止,便是不允許朕向列祖列宗盡孝,這定是勾結了建奴,意圖謀反,張卿,你覺得這樣可以不可以?」
張靜一感受到魄力了。
忙點頭道:「陛下聖明。」
天啟皇帝此時卻是道:「不過,只怕那些海賊不肯來。」
「臣有一個主意。」張靜一自是有準備的,笑著道:「一般的海賊,肯定不敢來的,可是呢……若是有一個人站出來作保呢?」
「作保?」天啟皇帝一愣,不禁疑惑道:「世上除了朕,還有這樣的人?」
張靜一就直接道:「魏哥可以。到時請魏哥來張榜,就以魏哥的名義來發誓,但凡不信守誓約的,魏哥便三刀六洞,全身流膿瘡。魏家子弟,統統爛屁股而死!此等賭咒,海賊們或多或少會相信的。何況魏哥聲名遠播,誰不知道他乃陛下身邊紅人,多少的國策,都出自他的手裡?在人們心目中,魏哥就是陛下,陛下就是魏哥。最緊要的是,魏哥對陛下,赤膽忠心,他一直對臣說,陛下待他恩重如山,他這些年,無一日不想報效陛下,哪怕是肝腦塗地,也在所不惜。」
天啟皇帝聽得臉色忽明忽暗。
張靜一興沖沖地繼續給他謀劃道:「你看,這不趕巧了嗎?海賊們一看,好傢夥,大名鼎鼎的魏公公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,還有什麼不能信的?就算海賊狡詐,未必全信,可只要有一部分人相信就可以了。而魏哥呢,趁此機會,能為陛下分憂,他心裡不知該多高興呢!若是陛下不給他這個機會,他反而每日憂心如焚,寢食難安,也不自在!」
說到這裡,張靜一頓了一下,最後無比真摯地道:「陛下,您就給他這個機會吧。」
第二百四十七章 詔命
詔安這樣的事,最重要的是取信於人。
畢竟這是殺頭的事,朝廷的信用到底怎麼樣,鬼才相信。
可怎麼取信於人呢?
一般的旨意,說實話,是很難讓人願意動心的。
思來想去,還是古往今來,歷朝歷代的某些傳統方法最可靠。
那就是賭咒發誓。
當然,賭咒發誓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的。
你得夠級別。
比如皇帝。
當然,天啟皇帝總不能跳出來說,你們放心上岸吧,我若是違反約定就不得好死,全家死絕。
這話說的,做皇帝的是決不能幹這樣的事的。
可在天啟朝,還真巧了。
有一個人,外頭的人都說他是九千歲,全國上下都在給他建造生祠。
幾乎所有的人都深信這個人說出來的話,跟聖旨沒有分別。
他的權勢滔天。
雖然在張靜一看來,魏忠賢再如何權勢滔天,都不過是天啟皇帝的奴才。
可那些百姓們卻對此深信不疑啊。
經過了大儒和無數士人們孜孜不倦的詆毀之後,大家已經相信,魏忠賢的權勢大得可怕,甚至已經掩過了皇帝,朝中的大小事務,都由他一人來決定。
反正所有可怕的事,都是他干出來的,他想咋干就咋干。
關於這一點,張靜一真的很感激那些讀書人,沒有這些人長年累月的教誨和傳播,還真起不到這樣的效果。
天啟皇帝道:「好,待會兒傳魏伴伴來,朕來交代他。」
張靜一大喜道:「若是魏哥肯干,那麼事情就等於成功了八成了。不過臣有個不情之請,陛下能不能到時別提這是臣出的主意,臣……怕壞了咱們哥倆的感情。」
天啟皇帝其實對於張靜一的主意將信將疑,他魏忠賢發個毒誓就能取信於人,真的嗎?朕怎麼不信呢?
現在聽張靜一這般說,天啟皇帝道:「你放心便是,朕又非長舌婦。不過……這招撫海賊,卻還需你來,公司的事,朕是股東,你也需做股東,這買賣交給別人,朕是不放心的,何況他們也不懂。」
張靜一便立即道:「臣和魏哥一樣,自是對陛下忠心耿耿,赴湯蹈火,在所不辭。」
「很好。」天啟皇帝滿意地點頭,定了定神道:「你先退下吧,朕去和魏伴伴說。」
張靜一又行禮:「臣告退。」
出了暖閣,此時,魏忠賢卻恰好迎面過來。
魏忠賢一見到張靜一,頓時喜笑顏開:「張老弟……聽聞你又立新功了,恭喜,恭喜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