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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然,這話是不能戳破的。
只是此時的天啟皇帝,顯然已經大怒了,南京六部不順從,倒也罷了,可魏國公乃大明勛臣,是代表了皇家守衛南京皇陵和守備南京的,說穿了,這魏國公在南京日久,顯然和某些人開始沆瀣一氣了。
別人可以上這樣的奏疏,也可以為民請命,唯獨他魏國公不成。
此時,天啟皇帝冷著臉,呵斥道:「今日就議至此……作罷吧。」
黃立極等人稱是,這黃立極道:「陛下放心,臣一定再督促南京那邊,立即推廣改桑為糧的舉措。」
天啟皇帝抿著唇,只點點頭。
李國也只好道:「臣妄言,請陛下恕罪。」
眾人退出了暖閣,這大學士們都各懷心事。
其實閹黨打擊了東林之後,朝廷的許多重要權柄,都掌握在了北方士人手裡,北方和南方的經濟情況不同,因而兩京六部之間多有一些爭執。
南京那些當初鬥爭失敗的大臣,既然都被北京六部的人鬥垮了,自然也就陽奉陰違的居多。
當然,大家都是讀書人,本質上的利益還是一致的,都怕出太大的亂子。
尤其是黃立極以及孫承宗。
而李國,和黃、孫雖同為北直隸人,卻也有不同,李國其實已經隱隱感覺到,在內閣之中,黃立極的地位穩固,而孫承宗入閣,作為帝師,未來有極大可能繼任宰輔,哪怕是劉鴻訓,雖然資歷最淺,卻也頗有直名。
這讓李國的內心頗為焦慮,他倒真未必願意和南方那些人攪和一起,卻也知道……內閣大學士都需有根基,而他的根基……顯然是不牢靠的。
今日被張靜一痛罵了一通,而且當著君臣的面,讓他大失顏面,不過他也沒有過多反駁,只是旁若無人一般,繼續當值辦公。
……
朱由檢一路入關,幾乎沒有停歇,他帶來的幾個護衛,中途已有兩個掉隊,不是他們身體比朱由檢差,而是實在熬不住了。
偏偏朱由檢這個人一根筋,即使身體已是極度疲累,可他依舊堅持日夜奔行,片刻也不肯耽誤,以至於抵達京畿之後,身邊只剩下了一個護衛。
即便那護衛,坐下的馬也倒下,口裡吐著白沫。
這個時候,這護衛便勸說朱由檢:「殿下,歇一歇吧,吃飽睡足了,換了馬,再進京去。」
朱由檢眼下烏青,一臉憔悴,卻道:「一年苦功,尚且熬的過去,這最後一程,如何熬不過去?孤王的馬比你的好,這京城就在眼前,我先行一步,放心,這裡已是京畿之地,絕無隱患。」
於是,捨棄了這最後一個護衛,繼續朝著京城奔馳。
事實上,這一路疲憊交加,朱由檢其實全憑自的意志撐著,誰曉得到了傍晚的時候,馬兒失蹄,他整個人摔下了馬來,整個人昏昏沉沉的,人要起來,卻終於承受不住,最後昏迷了過去。
等他醒來的時候,卻發現自己被人搭在了一個騾馬上,身子隨著騾馬起伏。
他強撐著張開了眼,才發現這裡竟是一個進京的商隊,於是他忙張口:「人來,人來……」
卻有一個趕著騾馬的漢子道:「哈哈,不必謝我,見你倒在路邊,昏迷不醒,這才撿了你這條命,怎麼,身子好些了嗎?」
朱由檢只裹著渾身髒臭的大衣,迷迷糊糊的,猛地想起什麼來:「我的糧袋,我的糧袋呢?」
這漢子便笑道:「放心,我等都是老實本分的人,怎會奪你的東西?你的包袱,都在後車好好地放著呢。好啦,你還是好好地歇一歇吧。」
朱由檢只覺得渾身無力,摸了摸額頭,覺得額頭有些滾燙,這些日子日夜兼程,那一摔,便讓身子一下子垮了。
他有氣無力地苦笑:「我的馬……」
這便漢子連忙道:「這可別冤枉人,我們見到你時,可沒見到你的馬,想來……是那馬自行跑了吧。」
第五百八十九章 萬全之策
朱由檢這才緩了口氣,糧食還在便好。
這是一個冗長的車隊,裝載著貨物。
朱由檢嘗試著想要下騾馬,那趕車之人道:「馬上就要到京城了,你應該也是要進京的吧?我瞧你虛弱,不妨我載你一程。」
這黑粗的大漢說著咧嘴,露出了一口黃牙,不過顯得樸實和友善。
朱由檢想了想,便點點頭,這一路顛簸,他覺得自己的骨頭要散架了。
於是忍不住詢問:「你們是從哪裡來的人馬?」
「南京。」
「南京……」一聽南京,朱由檢感覺很親切。
太祖高皇帝的陵墓還在那裡呢,這南直隸,乃是龍興之地。
於是他又詢問道:「你們做的是什麼買賣?」
「天大的買賣。」這車夫覷見自己有些掉隊,便催促騾馬快行。
朱由檢苦笑。
這車夫道:「其實到底做什麼買賣,俺也不懂,俺就是一個趕大車的,從南京征來,而後進京,不過隨行的管事,叫俺們謹言慎行,說是要規矩,也就是他們看俺老實,才帶俺來的。」
朱由檢瞧了那車夫一眼,還真是一個老實人。
隨即,朱由檢便見這一車車氈布包裹的貨物,似乎很沉重,足足十幾輛大車,車輪碾過官道,官道上立即有兩道很深的車輪印記,可見這貨物沉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