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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生蘭說著,抬頭看了天啟皇帝一眼,卻見天啟皇帝的眼裡布滿了血絲,面目頗為猙獰,他心裡猛地一驚,連忙又慌亂地垂下頭來。
天啟皇帝咬牙切齒地道:「你們死定了,朕告訴你們,你們死定了,你們一個人都別想逃,不只是你……還有你的同黨,你的族人,你們每一個人,一個都別想逃!」
「你不肯說是嗎?很好,朕會讓你說,張卿會讓你說,朕不但要教你生不如死,還要教你死無葬身之地,你會說的,你一定會說的。」
天啟皇帝的話,帶著滔天的恨意。
田生蘭心中惴惴不安,其實這個時候,他心已經亂了。
從被拿住,他就一直不肯接受這個事實,總以為會有僥倖,以為自己最終……可以矇混過關。
可現在看著眼前布滿恨意的天啟皇帝,他終於意識到,自己再無僥倖了。
第三百九十五章 統統交代了
這可是殺子之仇。
原本天啟皇帝還以為這是一起天災,與人無尤。而現如今方才知道,這才是真正的人禍。
製造這一場人禍的,也絕不是一個兩個人。
而是牽涉到了數萬人生計的一個利益鏈條。
這是何其恐怖的事。
如此多的人參與其中,這些人的本質,其實就是不斷地餵養蒙古和建奴人,而後產生了一個龐大的強盜集團!
這個強盜集團,通過不斷對大明的劫掠甚至是對百姓的屠殺,不斷的掠奪和積攢財富。
最終,他們再與蒙古諸部和建奴人進行分贓,他們得錢,蒙古與建奴人獲得大量的奴隸以及土地。
而這些人,肆虐了足足上百年。
此時,國讎家恨糾纏一起,滿腔的憤怒充盈了天啟皇帝的心頭。
其實,對於建奴和蒙古人,他倒未必有這樣的仇恨。
畢竟,與這些人本就是仇敵,從一開始本就是敵對,不是我制服你,就是你殺戮我!
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,這本是理所應當,作為天子,我殺你是理所當然,而你對我大明發起攻擊,固然矛盾不可化解,卻也無話可說。
可田生蘭和吳襄這些人卻不同,他們就算不是明臣,沒有官俸,卻也通過種種形式,得到了大明所給予他們的好處。
無論是繁榮,還是安定,是他們凌駕於普通百姓之上的特殊權力。
可他們為了利益,卻什麼事都敢做,也什麼事都做得出。
田生蘭此時已感覺到恐懼了。
現在吳襄已是交代了清楚。
田生蘭無論如何也無法狡辯了。
正因如此……
田生蘭倒是道:「我……我願交代……」
群臣一個個看著田生蘭,此時也難免心中打鼓起來,鬼知道到時候會牽連到什麼人來。
甚至可以說,這些人為了做他們的買賣,只怕也沒少四處打點!
當然,這打點肯定不是打著我們要去走私的名義,本質上,這些人各自分工,有的專門在京城裡經營關係,有的是滲透軍中,也有人專門做走私……說不定平日裡跑去自己府上,給自己送上冰敬、炭敬的就是這些人。
正因如此……才讓人極端不安啊!
現在田生蘭既然願意交代,天啟皇帝正待要問下去。
魏忠賢卻是警惕起來,而後道:「陛下,此時還是請百官們暫時告退吧,今日……他們也辛苦了,何況各部還有許多的公務。」
天啟皇帝聽罷,頓時瞭然,便道:「諸卿退下,張卿,田爾耕,你們留下。」
百官們一個個複雜地看一眼田生蘭,卻不得不行禮道:「臣等告退。」
眾臣懷著忐忑的心情,如潮水一般的散去。
其他的宦官,也紛紛屏退。
這殿中,就只剩下了魏忠賢、田爾耕以及張靜一,再就剩下田生蘭了。
田生蘭跪在地上,不吭聲。
天啟皇帝背著手,顯得很是焦躁。
他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獻懷太子朱慈炅,心裡的恨意怎麼都難以消除,深吸一口氣道:「說罷。」
田生蘭道:「做這買賣的人有八家,除我之外,還有范永斗、王登庫、靳良玉、王大宇、梁嘉賓、翟堂、黃雲發幾人……」
天啟皇帝冷哼道:「當初就是你們勾結了成國公朱純臣?」
田生蘭道:「是。」
天啟皇帝恨恨地道:「而後呢?」
「皇太極被拿之後,我們就察覺到了危險,所以消息傳到了大同府之後,我們就立即開始商議,認為……此事……極可能會將我們牽連起來。」
天啟皇帝忍不住氣憤地譏諷道:「你們倒是嗅覺靈敏得很。」
「做生意的人,自是對此最是小心。」
天啟皇帝便冷聲道:「而後呢?」
「而後我們八家人,決心北遷,先將族人遷徙過去,至於這些買賣,則暫時先按兵不動,觀望風向,等到成國公落網的消息一出,我們便立即跑出了關去。」
「你們的家財呢?你們人可以走,家財也可以帶走嗎?」天啟皇帝冷笑道。
這件事,從朝廷察覺,到他們跑路,至多不過是半個月的時間而已,若是尋常的家庭,要搬遷,時間當然是綽綽有餘了。
可是像是他們這樣的人,怎麼可能說跑就跑?
「根本……根本不需將家財帶走。」田生蘭鐵青著臉,接著道:「只需要……不在我們的名下就可以,這些年來,源源不斷掙來的銀子,其實……都以各種各樣的名義儲藏了起來……除了拿出一大筆用來給成國公和遼東諸將,以及各種人力的開支之外……這些銀子……都托在其他人的名下,無論是土地,還是金銀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