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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可用卻依舊是面無表情,只冷漠的看著周太公,隨便他怎麼罵。
一通打下來。
周太公已熬不住了,只剩下了嗚咽。
楊可用一個眼神,差役們便退下,接著他便道:「到了現在,你交代不交代,你為何要招募鄉勇,又為何要結寨,你家裡屯了這麼多竹矛,還有糧食,意欲何為?還有……你四處凌虐百姓,侵占人田地,這事是有的嗎?你的兒子……平日裡稱今聖是什麼,你敢不敢再說一遍?事到如今,你還想抵賴嗎?真以為本官沒有辦法治你?」
周太公只是哀嚎。
不過他也不傻,這個時候認了謀反,這就是將自己全家都坑死了。
因而他咬緊牙關,卻實在拗不過皮肉之苦,便含糊道:「求上官饒命,饒命啊……」
楊可用撫案道:「這樣的刑竟還熬得過,你還說你沒有勾結流寇?若是尋常流民,只怕早已招認了,可見本官斷沒有拿錯人,來……給我繼續打。」
差役們便個個上前,又是痛打。
周太公卻是死也不肯認的。
他於是狂笑著道:「哈哈哈,哈哈哈……你們竟要如此構陷於我,難怪大家都說,那張靜一狗都不如……果然是大奸大惡之徒!想要我認謀反,老夫苟延殘喘的年紀,怎麼會認?」
他正說著,卻在這時候,隔壁卻傳出了慘呼聲。
過一會兒,有差役匆匆帶著一份供狀上前,道:「知州,他兒子供認了。」
周太公:「……」
楊可用伸手,差役將供狀送上,楊可用看了一眼,便道:「姓周的,你看……這上頭有你兒子的簽字畫押,說你一直勾結流寇,圖謀造反,還說這一切都是你所為……是你喪心病狂……」
周太公一聽,頓時便明白自己兒子的意思了。
這意思是讓他來擔著啊,反正他已經老而無用了,怕也是實在難以熬得過刑,這才出此下策。
可周太公倒是並不責怪兒子拿自己做替罪羊,不過他依舊放聲大哭著罵道:「這個混帳,這個混帳啊,他難道不知道……但凡是謀反,無論是誰犯了事,都要禍及滿門的嗎?」
說罷,一時情急,竟是昏厥了過去。
楊可用不由皺眉,站了起來,看了一眼一旁的文吏,露出厭惡的表情,口裡道:「人既昏了,也讓他簽字畫押吧,這是要案,馬虎不得,我們不是廠衛那樣的下三濫,凡事還是要講證據和口供的!」
「是。」文吏不敢怠慢,立即下筆,很快就寫出了一張供狀,而後送到了楊可用的面前。
楊可用看了一眼,指摘裡頭的錯誤:「不要寫他一過堂就供認,既然是窮凶極惡的反賊,要讓他在這堂中,顯出氣概來,用刑的時候要狂笑,口裡要說十八年之後還是好漢。訊問他的時候,他得指天罵地……這些也要本官來教你嗎?」
文吏點點頭,便忙重新回到書案跟前,取了新的紙張,開始寫『小作文』。
寫畢,又送至楊可用的面前。
楊可用只看了一眼,便點頭道:「差不多了,讓他畫押吧。」
文吏於是取了供狀,直接走到了這昏厥在地的周太公面前。
隨即抓著周太公的手指頭,先摁了印泥。
卻恰恰在這個時候,周太公一下子驚醒了,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,條件反射似的要將手縮回去。
於是,七八個差役一齊上前,將他按的死死的,幾隻大手抓著他的手腕,生生讓他將這手指頭摁了下去。
周太公悲切地嚎叫起來:「冤啊,千古奇冤!」
楊可用卻已站了起來,淡淡的看了他一眼,不屑地道:「冤?這天下還真沒有幾個冤枉的,你平日幹了什麼,你自己不清楚嗎?之所以治你謀反,不是因為非要冤枉你,而是若是用你平日的罪來治,難免要牽連到本州不少同儕,不然你在信陽縣乾的那些勾當,和謀反又有什麼分別?好啦,時至今日,只好苦一苦你們周家了,人押下去,退堂!」
楊可用隨即收了供狀,快步到了別廳,恭恭敬敬地將供狀送到了御史周進的面前。
周進低頭看了一眼,忍不住評價道:「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,這樣不妥,這是山賊才說的出來的話,此人畢竟曾有過功名,實在違和。依著本官看,還是用『天數有變,神器更易,而歸有德之人,此乃自然之理』這樣的話才顯得妥當一些。」
楊可用便立即道:「愚弟糊塗,竟是沒有想到這一層,幸虧賢兄指點,那愚弟就再去一趟,讓他重新畫押。」
周進擺擺手,道:「算了,這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這姓周的這些人……他們一個個都得死!」
楊可用驟然之間,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寒意!
第六百八十八章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
周進見楊可用默不作聲。
自然曉得他的意思了。
「此番我奉朝廷之命來山東,其實也是奉了恩師的意思。」
周進的恩師乃是劉鴻訓,這一點,許多人是知情的。
周進隨即又道:「此番來山東布政使司,只干一件事,那便是巡視各府縣不法的士紳,國家糜爛,百姓苦甚,我等豈可坐視呢?像周家這種,是斷不能留的,楊賢弟,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啊,這個道理,你要懂。」
楊可用便小心翼翼地旁敲側擊道:「那麼就謀反罪,闔族誅滅,一個不留,周兄還有什麼指教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