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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啟皇帝緩緩地放下了茶盞,面上一副淡定的模樣,只是噢了一聲,吐出兩個字:「帶來。」
緊接著,吳定勇和趙文義二人便進入了帳中。
趙文義整個人惶恐到了極點,納頭便拜道:「饒命,饒命,學生……學生乃是……良民……敢問……」
「住口!」鄧健冷喝一聲,在後頭踹了趙文義一腳。
趙文義立即噤聲。
天啟皇帝道:「姓名。」
趙文義立即道:「學生趙文義。」
一旁的吳定勇卻是冷笑一聲,道:「呵……我乃大明遼東都司游擊將軍,你們到底是什麼人,若是建奴便罷,可若是官軍,卻如何敢對我軍發起攻擊?你可知道襲擊官軍可以形同是謀反嗎?我知道你們是東林軍,莫說你們擅自做主,即便是遼國公敢如此,他也絕不會有好下場,現在要通報姓名的人,該是你們。」
天啟皇帝見他到了如今,還能趾高氣昂,冷冷地盯著他,不禁道:「這樣說來,看來是冤枉你了,這遼東,沒人治你了是嗎?」
吳定勇很是硬氣地道:「朝廷命官,也談不上治不治,總要有規矩,我安分守己,張靜一親來,我也不覷。」
天啟皇帝大笑:「好好好,沒想到我大明還有如此硬氣的將軍,總算是沒教人失望,若是到了建奴人面前,也有如此的膽色,那便更好不過了。不過……朕還非要治你不可,遼國公來了治不了你,那麼朕就是來治你的。」
說罷,天啟皇帝方才還是一張笑臉,轉眼之間,卻是金剛怒罵之狀。
他面帶著冷笑,手中的茶盞,卻是飛快地抄起,直朝吳定勇的額上率過去。
啪……
吳定勇還未反應,卻已被砸得眼冒金星,尤其是那滾燙的茶水潑面,他發出了一聲慘叫。
跪在一旁的趙文義聽到了『朕』字,心裡已是驚濤駭浪。
他無法理解,已死的天啟皇帝,為何還活著?
最重要的是,眼前這個披著和尋常士卒一樣的大衣之人,怎麼就是皇帝?
他一時失措,嘴裡下意識地道:「你便是那昏君?」
「不錯!」天啟皇帝露出了猙獰之色:「朕就是這昏君,怎麼,沒有想到吧。」
趙文義瞠目結舌,他讀過這麼多的經史,就算是再昏聵的皇帝,也愛聽人吹捧聖君。
哪裡想到,居然有人以昏君自詡。
而這時,一股沒來由的極致恐懼,頓時瀰漫了趙文義的全身。
趙文義一時之間,結結巴巴起來:「學生……學生並不是這個意思,陛下……您……您是陛下……不,不對,陛下不是已經死了嗎?」
天啟皇帝獰笑道:「閻王不敢收朕,所以朕特來一個個收拾你們的。」
趙文義已覺得天旋地轉。
他轉頭,見吳定勇滿面是血。
又見天啟皇帝這般對待吳定勇,卻是一副漠然的樣子。
雖然平日裡,他罵起閹黨和天啟皇帝來,都是跳起來的,反正在這遼東,也沒人敢將他怎麼樣。
可是此時此刻……他身如篩糠一般,早已是瑟瑟發抖,磕磕巴巴地道:「不……不關學生的事,不關學生的事啊……學生無罪啊,這都是他們……都是他們勾結一起……陛下,陛下聖明,定能明察秋毫。」
張靜一就站在一旁,他在錦衣衛混了這麼多年,卻也沒見過慫成這樣的人。
張靜一忍不住道:「他們勾結一起?是誰勾結一起,參與者是何人,他們幹了什麼?」
趙文義道:「是……」
反而這時,天啟皇帝打斷這趙文義道:「不必說了,說與不說,都沒用。來人……取張靜一獻上的火槍來。」
沒一會,便有宦官小心翼翼地將一把精緻的火槍奉上。
這是一把短槍,十分精美,說是精雕細琢都不為過,這玩意一看,反而不像是兇器,而更像是裝飾品。
為了制這槍,可謂是花費了無數的成本,尤其是要解決短槍上膛的問題,花費更是驚人。
當然,這是試製出來的東西,距離較低成本的大規模製造,還需要一定是距離。
手工業和機械製造業最大的區別就在於,前者早在幾千年,只要你願意花費重金,無論多複雜的工藝,都自有能工巧匠,綁你制出來。譬如金縷玉衣,又如那一個個貴族墓葬中出土的各種精細複雜,且巧奪天工的各種玩意。
所以,理論上,只要涉及到機械,張靜一旦凡願意,並且提出了大致結構和要求,就一定有人能幫助其實現。
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產量低下的令人髮指,並且成本高昂的可怕。
當然,某種程度,任何一個東西的出現,都需靠前者製造出試驗品,此後,才想辦法進行大規模生產。
這把帶著轉輪的手槍,其實就是在此思想下的產物。
短槍只造了兩把,張靜一自己留了一把防身,另一把則是獻給了天啟皇帝。
天啟皇帝對此愛不釋手,如今這槍在手,他拔出轉輪,隨即開始裝彈。
這種特殊的子彈,同樣是手工打造,製造費用若是要估算,至少得七八兩銀子,一群匠人,每日造十幾個,才有兩個合格。
裝完了子彈,天啟皇帝便將轉輪裝回短槍之中,而後一步步先走到了吳定勇面前。
短槍直接對準吳定勇,而後一字一句地道:「你方才說,即便遼國公來了面前,也不能奈何你,那麼,是不是朕到了你面前,也不能奈何你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