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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沒想到,這裡竟成了自己的死地。
也有人提出索性渡河的。
當然,這個主意很快便被否決了。
因為對方既然敢反,做了周密準備,河的對岸,肯定也準備好了小規模的人馬。
果然……有人看到對岸有零星的騎兵。
「我們只有三五百人,還都只是拿著火銃,面對數倍於己的騎兵,只怕……都要難以倖免啊!」
說話的是劉鴻訓,劉鴻訓擰著眉心又接著道:「諸公,那些亂臣賊子,不得好死啊。我等乃是讀書人,死節只在今日了,切切不可落在賊手,令子孫蒙羞。我這裡有刀,到時……」
他說著,取出一柄小刀來,這刀只有食指粗細,劉鴻訓是個講究人,他平日愛吃水果,且不吃果皮,在家的時候,當然是下人們削皮,可這一次隨駕,卻不能帶自己的僕從,因而自備了一把。
此時,他大義凜然地拿著小刀,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劃,然後比劃了一下,忍著痛,試著在自己的手腕輕輕劃了一下。
這小刀還沒有切開他的皮肉,一點血也不見,劉鴻訓便已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:「啊啊啊啊……」
「出了什麼事,出了什麼事……」
他這一喊,倒是將附近的人嚇了一跳,以為賊子已經開始進攻了。
劉鴻訓立即噤聲,手中的小刀跌落了,只一臉慘然的原地站著,哀聲道:「完啦,完啦,大家都完啦。今夜之後……只怕國變就在眼前……」
眾臣紛紛沮喪,此刻都忍不住擔心起自己的命運來。
而在此時……無數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地傳來,而後聲音越來越清晰。
猶如千軍萬馬一般……轟隆隆……轟隆隆……
人皆變色。
這些亂臣,就好像商量好了的一般,在此布下了天羅地網。
此時……天罡拂曉。
晨霧瀰漫,等到刺裂了晨霧的陽光,漸漸驅散了迷霧時。
只見……數不清的騎隊,已在眾人的眼前。
到處都是騎兵……層層疊疊,遮天蔽日一般,已看不出是多少。
他們並沒有穿戴明軍的綿甲,而是穿著尋常的布衣。
可那雄姿英發的座下駿馬,卻早已出賣了他們的身份。
張靜一冷凌地看著不遠處的敵軍,而後咬著牙道:「預備。」
生員們說是不緊張,是不可能的,誰看到這一幕,心裡都會不由自主地感到發憷。
只是……事到如今,三面環河,顯然已無路可退了。
第三百七十六章 弒君
而張靜一想要的,就是這樣的效果。
他努力地觀察著對面的騎兵。
騎兵層層疊疊,卻沒有太多動靜,似乎也在觀察著他們這邊。
雙方的對峙,顯然是短暫的。
因為對方不會久戰。
他們顯然是希望迅速的拿下天啟皇帝,而後火速地退走。
「幾乎可以確認了。」鄧健湊上來。
他本來領著錦衣衛正在架設沒良心炮。
筒子是現成的,在地上刨坑就好,而火藥包卻是不多,只有二三十個,這些本是隨軍時帶著備用的。
正是因為少,所以張靜一才特地的吩咐,沒有他的命令,絕不輕易開火。
鄧健表情凝重地道:「這定是關寧鐵騎了。」
「怎麼看得出來。」張靜一詫異道。
鄧健便分析道:「那些馬的毛色,一看就是西北馬場那邊來的,天下能湊足這樣騎軍的,在大明,也只有關寧了。還有這些人的舉止,雖然沒動用我大明的旗號,可聯絡和傳遞命令的方式,都與關寧軍相同。這下糟啦,我還沒娶媳婦呢!」
鄧健禁不住憂鬱起來,若是關寧……那麼在數倍的騎兵面前,尤其還是在曠野上,這基本上就等於是找死了。
鄧健苦著臉又道:「關寧軍內部,對朝廷本就多有不滿,而且大多騎兵,都是上上下下武官們的家丁,袁崇煥在遼東整治,唯獨沒有動的就是關寧,你道是為何?」
張靜一甚是好奇地道:「為何?」
鄧健便道:「因為其他人,反了也就反了,立即斬殺便是。可若是激起了關寧的謀反,遼東就完了。這關寧……朝廷可是花費了無數的心血,才締造出來的……只不過萬萬沒想到,他們還是反了。」
張靜一皺眉道:「這些人……難道就不怕遺臭萬年?」
只是這話一出口,張靜一就立即覺得自己失言了。
開玩笑,這些鳥人什麼德行,張靜一算是見識了,在歷史上,在那些建奴面前瑟瑟發抖,可入關屠戮兩京十三省軍民的人還少了嗎?
張靜一道:「對方的軍容很整齊,料來很快就會進攻,他們顯然比我們急,昨夜突襲了勇士營,此時雖有些人困馬乏,卻肯定是希望迅速解決掉我們,而後再做休整!告訴大家,我等沒有退路,唯有向死而生!」
張靜一說罷,咬了咬牙。
對方顯然是想打一場突擊。
值得慶幸的是,對方出擊的比較匆忙,顯然不可能帶上火炮或者其他遠程的武器。
那麼接下來……就看第一教導隊的了。
至少在這個時代,幾乎沒有少量步兵在正面擊潰人數更多的騎兵的記錄。
因此,張靜一心裡也是忐忑。
可事到如今,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