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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乎覺得又提起張靜一從前的污點不妥。
於是話鋒一轉:「可不能像你三叔公那般,當初他也曾有一些日子,發了一筆小財,可是呢,他吃喝嫖賭,無一不通,只月余功夫,便將錢花了個乾淨。」
張靜一覺得這個故事很耳熟,連忙點頭:「我知道,錢花光了,而後三叔公氣死了。」
張天倫瞪著他,齜牙裂目道:「你胡說什麼,人倒是氣死了一個,只是氣死的不是你三叔公,那氣死的是你曾祖父,你曾祖父一聽你三叔公如此不肖,沒多久,便氣死了。」
張靜一:「……」
張天倫認真地道:「這個教訓,你要謹記。」
張靜一覺得頭有些眩暈,他大抵能理解,為何張家的人丁這麼單薄了,他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……
第五十七章 就任百戶
次日清早從宿醉中醒來。
張靜一穿衣洗漱,見張素華在廚房裡忙活。
她肚子已開始有一些顯現了,不過行動還算靈巧。
張靜一此時卻想,張家現在有了穩定的收入來源,是該僱請幾個人來照料了,不然這家中的事,都交給這妹子做?
其實好幾次,張靜一見了天啟皇帝,都想說出張素華的真相。
尤其是天啟皇帝每次提及子嗣問題,倍感失落的時候。
可最後,他什麼都沒有說。一方面是不知怎麼開口,而另一方面,張靜一隱隱有些擔心,一旦開口,便極可能會遭遇不可測的結果。
張素華的性子倒是很平和,她似乎並不介意自己肚裡懷著的是不是龍子,或許是見慣了宮中的爾虞我詐,在張家這裡簡單地生活,反而令她樂在其中。
她本該是一個閨閣中的女子,大門不出、二門不邁,這樣的千金大小姐,家教是不會差的。可家中出現了變故,又差點被送進教坊司,最後入了宮,卻被宦官們欺凌,以至她很少說話,絕大多數都是沉默寡言,可是手腳很勤快,很快,家裡的事便由她操持了。
乃至於針線活,她也一併在做,哪怕是張家已經不缺人縫補衣服,她卻固執地認為,女人就該如此,所以她給王程和鄧健縫補衣服,給張靜一繡了一個掛在腰上的魚袋子(荷包),只是這魚袋上的彩繪丑了一點,分明繡的是一隻金魚,意寓年年有餘,可張靜一橫豎看著都像一條狗,而且還特娘的是哈士奇。
匆匆吃過了早飯,新的百戶官生涯開始了。
第一件事,便是去拜見上司東城千戶所的千戶劉文。
劉文很欣慰地讚許了幾句,大抵說的都是少年有為,不要辱沒了自己的父祖的期望。
張靜一小雞啄米似的應承下來:「卑下一定不負世伯所望,一定要好生在這衛中干出一點成績。」
劉文竟是愣了一下,一揮手:「且慢,幹什麼成績?你是百戶所百戶,只求不招惹是非即可,沒錯就是功,知道嗎?」
「啊……」張靜一看著劉文。
不過這個時代的處世哲學大抵都是如此,中庸之道嘛,誰惹事誰便是出頭鳥,要挨槍子的。
張靜一隻好硬著頭皮道:「是,卑下不會惹事。」
「你發誓!」劉文瞪著張靜一,現在的張靜一可不是大漢將軍,而是他下屬的百戶官,下屬犯錯,他這千戶是有連帶責任的,而有鑑於張靜一的前科……
張靜一涵養功夫不夠,一下子,臉便羞紅了:「世伯將我當什麼人了,我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?」
拜別了劉千戶,張靜一騎著馬,便回清平坊。
其實上一世,張靜一也不是一個刺頭,至少不會給人一種刺頭的印象。
可現在……他能淡定嗎?
距離明朝滅亡,還有不過短短的十幾年而已,就算是天啟皇帝活下來,沒有崇禎皇帝那樣的瞎折騰,可這內憂外患之下,又能多堅持幾年?
自己為了家小,為了父親和兩個兄弟,甚至還有一個新的妹子,也要逆天改命。
不折騰,行嗎?
騎馬到了百戶所的時候,所里上下的校尉和力士都已到了。
兩個總旗官都不在,看在張靜一的面上,所以鄧健和王程調來了百戶所任總旗,也就是張靜一的副手。
一打聽,原來兩個總旗討帳去了,啊……這個是可以理解的,畢竟……還有某些商戶尾款沒有結清。
至於其他的小旗和校尉,則一個個軟綿綿的樣子。
幾乎都是歪瓜裂棗,站沒站相,等一見張靜一進來,大家便稀稀拉拉的行禮:「見過百戶。」
張靜一看著這麼一群不著調的人,擠在這百戶所的大堂里,心裡很失望。
沒有威風。
沒有士氣。
眼裡也沒有精光。
倒是個個獐頭鼠目,實在不靠譜的樣子。
自己可是身負欽命,奉旨來百戶所『鍛鍊』的,指望帶著這麼一群傢伙,能混出個什麼樣來?
張靜一目光一掃,落在一人身上:「你是姜健?」
其中一個老實巴交的人忙是上前,作揖道:「卑下正是姜健。」
這姜健,正是當初天啟皇帝來清平坊時所私訪的錦衣衛遺孤。
姜健道:「清平坊百戶所是新設的,所有的人手,都是從遺孤里挑選出來,當初多虧了百戶的福,陛下得知咱們這些遺孤過著苦日子,龍顏震怒。便是九千歲也格外關注此事,所以破格點選了卑下人等進入衛中補缺,大多都安置在清平坊百戶所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