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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此時,從不遠處傳出了一個宦官的嚎哭聲:「殿下……殿下啊……來人……快來人啊……」
聽到這道悽厲的聲音。
天啟皇帝頓時心都涼了。
連忙疾步上前,順著聲音的源頭處,疾奔過去。
哐的一下。
他猛地踹開了那道合著的門。
而後……便看到了自己的兄弟,就這麼晃晃悠悠的吊在了房樑上。
霎時間,方才還帶有幾分痛快愜意的天啟皇帝,一時淚如泉湧:「不就是城破了嗎?這麼多人都不死,你死個什麼,來人……」
天啟皇帝灑著淚,已奔了過去。
第三百四十九章 身死族滅
朱由檢被天啟皇帝和趕上來的張靜一幾個放了下來。
天啟皇帝一看朱由檢的樣子,臉已煞白了。
這個分明比他還要年輕許多歲的兄弟,也就就藩才數月功夫,現在就已是兩鬢斑白,形如枯槁了。
人也不知清瘦了多少,神色不知帶了多少的疲憊,身上穿著的,不過是素衣。
真是連尋常的百姓人家都不如。
環視這這房中樸素至極,幾乎沒有多餘的裝飾,案頭上,還堆滿了要繼續批閱的奏文。
王承恩匍匐在一旁,紋絲敢不動,顯然他已嚇著了,萬萬沒料到,進來的竟不是賊,而是天啟皇帝。
他一時大喜,隨即又憂慮起來。
天啟皇帝探了探朱由檢的鼻子,沒有了呼吸。
一時之間,便覺得自己的心口猶如被人狠狠捶打了一下,整個人險些要癱坐下去。
此時他怒不可遏起來,內心升騰出了滔天之怒。
他雖未必覺得朱由檢是個有才能的人,可至少曉得朱由檢至少曾認定過自己認為對的事,至少朝著認定的事做過努力,而今一切成為泡影,身死名辱,卻什麼都不剩下了。
反觀當初那些人,個個圍在朱由檢的身邊,一個個從他這兄弟的身上攫取好處,而一旦失去了可利用的價值,他們寧願去投賊,說著噁心到令人頭皮發麻的話,只孤零零的留下了朱由檢在此。
什麼天潢貴胄,什麼四書五經之中的仁義道德,在今夜,何嘗存在過?
偏偏這事唯一的殉難者,竟只是他這個皇帝的兄弟。
「他……死了……」天啟皇帝慘然著臉,而後眼中顯露出極致的憤恨,一字一句地道:「那麼……所有人就都給他陪葬吧,那些人……一個都不用留了,朕要讓他們受到最嚴酷的刑罰,要折磨到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!他們一個個……都不得好死!」
說罷,天啟皇帝痛哭流涕。
跟悲憤交加的天啟皇帝相比,張靜一此時卻很是冷靜,他大抵能感受到,朱由檢的身子還有些溫熱。
於是立即道:「快,來人……」
他招呼身後的一個生員。
隨即道:「你按著他的胸口,像我這樣……」
說著,張靜一先示範了一下急救。
之所以不自己來,是因為張靜一對自己的氣力沒信心,像這樣的心肺復甦,其實最重要的是體力。
可這些生員不同,每日都在高強度的操練,個個力大如牛。
這生員原是不明所以,但是對張靜一的吩咐是無條件服從的,於是半跪在地,照著張靜一的方法,不斷在朱由檢的胸口按壓。
張靜一在旁指導著,見這生員動作越來越規範,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。
天啟皇帝則對此,不抱什麼期望,他回頭看向王承恩,怒氣沖沖地道:「信王臨死之前,說了什麼?」
「信王殿下……」王承恩又是悲痛,又是膽戰心驚地道:「信王殿下說,請陛下一定要照顧世子,世子年紀還小……他說陛下一定會照顧好他,將他養大成人。」
天啟皇帝眼淚又奪眶而出,頹然道:「世子呢,王妃呢?快,讓人去找……去找來……」
此時……已有一個小宦官匆匆的抱著一個孩子來,卻也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,跪下道:「陛下,世子在此。」
天啟皇帝看著襁褓中的孩子,長長的舒了口氣。
這宦官又淚水漣漣地道:「陛下……王妃……王妃……」
天啟皇帝打了個寒顫:「發生了什麼事?」
「王妃在後院之中,心知大事不好,她……她說,王爺的性情,她是知道的,絕不會苟活於世,如今賊子們轉瞬要至……所以……所以……寧願與王爺同死……她……她已在寢殿裡……自盡了,還吩咐奴婢……要帶著世子殿下,無論如何也要逃出去……」
說罷,這宦官嚎啕大哭:「奴婢只是一個閹人,對外頭一無所知,奴婢……奴婢不敢阻攔啊,奴婢害怕救下了王妃,賊子們進來……奴婢……只好抱著世子,四處求救,天可憐見,陛下竟來了……」
天啟皇帝頓時腦中木然。
他突然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一旁的張靜一道:「張卿……信王夫婦今日……若是朕有不慎,便是朕的明日啊。」
這番意味深長的話,張靜一頓時瞭然。
輕信了這些人,而那些人卻將皇帝當做是提款機,對上欺瞞,對下虐民,於是滋生了民變,憤怒的流民殺了進來,身死族滅,為人所笑。
而到了那時,那些曾經給與了恩惠的人,他們會怎麼做呢?
他們不過是換一身皮囊,做另一朝的臣子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