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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立極聽罷,頷首點頭,他起身,背著手來回踱步。
京城之內,負責提防叛逆的人,可不只是廠衛。
黃立極抬頭道:「涉事之人有多少?」
「多如牛毛,只怕不下千人。」劉鴻訓道。
黃立極的臉色冷了下來:「若是如此,那麼可就不好辦了,需得請廠衛的人來商議,來人……」
有書吏匆匆而來。
「去請九千歲與錦衣衛中當值的同知、僉事。」
「喏。」
張養浩便在旁道:「此事緊急,單憑廠衛,未必能防得住,不如……將五城兵馬司,以及親軍和京營諸將也召來,咱們議定了,到時也好一起處置。」
黃立極想了想,隨即與孫承宗和劉鴻訓彼此交換了一個眼色。
他們似乎揣摩出了張養浩的心思,這張養浩顯然不想這功勞,落到廠衛的頭上。
而想要摘得首功,當然是五城兵馬司、京營甚至是親衛來負責主要擒賊,可能都比廠衛要好一些。
雖說到了這個時候,大家還在想著誰來得這功勞,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,畢竟這事是張養浩先揭發的,而至於張養浩到底還知道多少底細,誰也不知道。
若是不順著他的意思,到時他若是故意遺漏掉關鍵細節,那可就糟糕了。
黃立極便微微一笑道:「也好,那你看召哪一些人入閣議論為好?」
張養浩也不遲疑,立即從袖裡掏出了一份名冊,交給黃立極。
黃立極看了名冊,恨不得大嘴巴抽他。
這傢伙……真是想功勞想瘋了。
這遞上來的名冊,十之八九,都是張養浩平日裡交好的人,這是想把這一場功勞,都搶了。
深吸一口氣,黃立極還是理智地按下了自己的脾氣,覺得此時時間緊急,還是辦事要緊,於是再不耽誤道:「召他們來吧,要快!」
多不過時,魏忠賢便親自來了。
錦衣衛那邊,倒是只來了一個千戶,原來是張靜一前去伴駕,而鄧健這位同知又身在南直隸,其他的同知和僉事,則多不在北鎮撫司當值,而是去下頭巡檢去了,便剩下這麼一個了。
緊接著,便是數十個文臣和武臣也一一被召了來。
魏忠賢聽聞京城之內,竟發現了亂賊,臉色倒是有些不太好看。
廠衛這邊沒有提前發現,倒是你一個吏部尚書先發現了,這說出去,對於廠衛而言,實在有些面上不好看。
至於那錦衣衛千戶,畢竟是人微言輕。
黃立極先是詢問了這千戶,錦衣衛是否察覺到了什麼蹊蹺。
千戶只是道:「暫時沒有發現什麼。」
黃立極頷首。
等到其他的文臣和武臣紛紛到了內閣,這數十人紛紛來見禮。
黃立極便微笑著朝大家頷首,隨即看向張養浩道:「張部堂,你將情況說一說吧。」
張養浩見了眾人來,悄然地鬆了口氣,心裡像吃了一顆定心丸。
隨後,他穩穩坐著,端起了茶盞,而後一字一句地道:「這些日子,朝廷推行新政,按理來說,也算是利國利民。百姓們太苦啦,若是新政能改變百姓的處境,則是功在千秋。只是這些年來……哎……老夫說句實在話,這新政確實讓人備受鼓舞啊。」
黃立極在旁淡淡的打斷道:「撿重要的說。」
「這就是重要的。」張養浩道:「可是呢,歷來新政,都是好的,可真正要推動新政利國利民,終究還是人的因素。若無明君賢臣,這新政終究不過是鏡花水月。不說其他的,就說眼下吧,眼下朝廷是什麼情況?九千歲、黃公,你們說實話,當今陛下……到哪裡去了?」
魏忠賢此時已感覺到不對勁了,頓時冷然地瞪著張養浩,厲聲道: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
張養浩只看了魏忠賢一眼,便道:「陛下到底是死是活,是在宮中,還是在宮外?現在李自成即將殺來京城,國家危難之際,陛下卻不見蹤影,人心惶惶,大臣見疑啊。」
魏忠賢頓時感覺到不對頭,於是大喝一聲:「張養浩,你安敢如此,來人……」
「誰敢!」張養浩冷喝一聲,隨即長身而起,他眼裡泛著冷光,厲聲責問道:「我乃吏部尚書,你只是一個閹豎,也敢這樣和老夫說話?今日國無主君,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,逢迎皇帝,才有今日這困局,來人……將這閹人拿下!」
魏忠賢:「……」
魏忠賢本想冷笑一聲。
表示你瞎了眼,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。
可誰料……
卻有一人大喝道:「是。」
抬頭看去,卻是京營的一個指揮,片刻間,便已如狼似虎的朝魏忠賢撲了過去。
魏忠賢:「……」
不等魏忠賢反應,那人已一把將魏忠賢揪住。
魏忠賢立馬高呼:「快來人!」
「來不了人了!」張養浩低頭喝了口茶,而後淡然地道:「你想不到吧,我們因為涉及到的乃是機密,所以照例,這廳中附近百步之內,都不得有人逗留,凡有窺測軍機者,殺無赦!」
黃立極已豁然而起,勃然大怒道:「這是怎麼一回事!張養浩,你到底想做什麼?還有你們?」
張養浩目不斜視地從口裡吐出了一句話,道:「清君側、正綱紀、順人心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