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2頁
如此一來,大家的利益就徹底捆綁了,李如楨和吳襄若是獲了大罪,家丁從法律意義而言,也是親眷,一併要殺。
更不必說,家丁們的妻兒老小都養在家裡,被李如楨和吳襄這些人的家人們管理,若是不忠,這妻兒老小,一個都別想活。
因而,一聲號令,家丁們似乎也知道,到了這個份上,要嘛是死在這裡,要嘛就回去之後全家死絕,因而……個個橫了心,拿出了最後的勇氣。
一部分人親自帶隊,一部分人則押著其他的馬隊,一起怒吼:「殺,殺,殺……殺過去,有重賞。」
「今日不殺盡他們,明日我等必死。」
其實這些話都沒有作用了。
人都有求生欲,這是本能反應,求生欲已經遮蔽了理性的思考。
只不過,家丁們還是起了很大的作用。
前頭衝鋒之人,在這紛亂的修羅場上,帶動了不少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的騎兵。
畢竟,此時亂糟糟的,有人先沖,人便難免盲從。
後隊的家丁,則斬了幾個逃竄的,一時之間,其餘人為之驚悚。
此時,火槍也稀稀拉拉起來。
一方面是連續的射擊之後,有的火銃開始出現了問題,譬如槍管過熱。
也有一些,則是彈藥已經用盡。
還有連續不斷的交替射擊之後,哪怕再如何訓練有素,隊形也開始松垮。
此時……將一個個眼前的騎兵射殺,可火力已不再密集起來,漏網之魚越來越多。
好在對面也拉胯。
騎兵到了車陣前時,已沒有了任何的衝擊力,一群馬上的步兵速度不快,難以起到騎兵的效果。
最重要的還是戰馬,這些在戰場上已經失去了衝擊力的戰馬,似乎對於硝煙更濃重的火銃隊列有著天然的反感,再加上那邊傳出連續的銃聲,令戰馬不願上前。
馬上的騎兵在車陣之後不但的催促,可許多馬,只是打轉。
於是,馬上的人便成了靶子。
也有馬上的人急了,索性提刀,翻身下馬去,妄圖越過拒馬和車陣,衝殺進陣列里。
這時,錦衣衛們便成了近衛,他們提著刀,在車陣前不斷地斬那要越過來的關寧軍的手,還有冒出來的腦袋。
到了這時,雙方幾乎只隔著車廂,不斷的殺戮。
終於……眼看火銃的殺傷力越來越低,哨聲開始變了。
這時候,變成了三長二短。
這尖銳的竹哨,刺破了戰場上的哀嚎。
而後……一個個生員們,開始從自己的腰間,拔下刺刀,將刺刀直接插入火銃上方的卡口……
刺刀的製造,是極繁瑣的,一方面,要與槍管契合,插入之後,死死的固定,確保不會跌落或者歪斜,這就必須要確保卡扣與槍管之間的焊接足夠的牢固,又要確保卡扣與刺刀之間,彼此絲絲合縫,若是公差稍大,就難以牢固。
李定國將刺刀固定住。
此時隨著火銃聲戛然而止,已有零星的人開始透過了車廂,攀爬過來。
生員的隊列里,短暫的沉默,仔細看,不難看到所有人臉上緊繃的神色,可每個人眼中都卻似乎迸發著堅定之色。
而後……各中隊和小隊的隊官們紛紛爆發出了怒吼:「殺!」
「殺……」
於是,一個個人挺著刺刀,毫不猶豫地開始先刺向翻過來的關寧軍。
此後,許多人奮不顧身,翻過車廂。
李定國便是最先的一個,他敏捷地跳躍上了車廂,而後站在車廂上,一躍而下,雙手挺著火銃,刺刀雪亮,率先將一個本欲從對面翻過來的關寧軍刺翻。
這人只怕死也沒想到,對面的火銃兵,居然會直接翻過來。
而後……令人恐懼的事終於發生了。
在那車廂之後,不等關寧軍翻過去,卻已有密密麻麻的人翻身而來,此後,這些手持著火銃的人一齊發出怒吼:「殺!」
這一陣陣喊殺,已徹底地將關寧軍最後一丁點的士氣打沒了。
人就是靠著一口氣的。
關寧軍上下,其實早已膽寒,之所以還在繼續衝殺,不過是仗著只要衝過了車陣,殺過去,那麼這些火銃兵便不戰自潰的心理而已。
畢竟,誰能想到,這火銃上還能插上刺刀。
更沒有人想到,一群擅長打槍的人,還能直接對騎兵發起反衝鋒。
那嘹亮的喊殺傳出,無數的人已是奮不顧身殺來。
可憐這些關寧軍雖為騎兵,可實際上,不過是騎在戰馬上的步兵而已,失去了戰馬的衝擊,馬在原地團團打轉,馬上的人反而行動不便。
而這些生員,卻好像是一群瘋子挺著刺刀,瘋狂地猛地狠狠自下而上刺殺而來。
這刺刀顯然格外的鋒利,一旦扎中,馬上的人落下,而後,他們輕易地抽出了刺刀,不帶一絲的停頓,便又繼續衝殺。
關寧軍更沒有想到,這些人的體力,充沛無比。
一個個好似蠻牛一般,和傳統的火銃兵,完全不同。
最重要的是,這些人即便是經過了鏖戰,依舊保持著極高的士氣。
於是……關寧軍徹底的崩潰了。
率先崩潰的,是那最後一絲的希望。
緊接著,散落在各處的關寧軍便是在物理意義的崩潰。有人毫不猶豫,打馬便要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