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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這一路打馬而來,在新縣還好,不少的百姓,已換上了冬衣,可其他縣的人,許多百姓卻是衣衫單薄。
冬衣是需要成本的,而且成本很高,一個好的襖子,花費不小,一個靴子,價值也是不菲。
這還是天下最繁華之地京城,而京城之外是什麼樣子,那也只有天知道了。
張靜一心裡不禁唏噓。
雖然張靜一知道其實這是這個時代的常態,莫說是明朝末年,就算是盛世的時候,眾生也是皆苦,可歷經過真正無需為餓肚子的事煩惱的時代,張靜一的心裡還是沉甸甸的。
這時代的人,或許已是麻木。
哪怕用盡他們想像力的極限,也不過是天下少一些災害,少餓死一些人。
可對張靜一而言,卻知任重道遠。
此時回到新縣千戶所,於是便有南北鎮撫司等錦衣衛官校在此躬身等候。
天啟皇帝的行動力還是很快的,張靜一還未出宮的時候,東廠就已經開始動手了,抄了七八個家,抓走了許多人。
錦衣衛上下已是人人自危,太狠了,跟這張都督對著幹,只是言語上得罪,還能這樣往死里弄的。
這些人如驚弓之鳥,於是紛紛來此,一見到張靜一回來,個個畢恭畢敬。
為首的僉事劉一奇率先道:「見過都督。」
張靜一隻平淡地朝他點點頭:「唔,何事?」
劉一奇道:「我等,是來領備考的材料的,都督這時候還入宮,實在辛苦,這裡寒冷……」
張靜一冷冷看他,卻沒有什麼回應。
這讓劉一奇心裡不是滋味。
倒是一旁一個新縣的校尉上前,道了一聲恩師,說著幫張靜一牽馬。
張靜一笑著道:「別將馬又餓著了,這是花了我銀子的,若是再糟踐它,我抽你。」
這校尉忙道:「不敢。」
接著便一溜煙的去了。
劉一奇等人將這看在眼裡,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。
瞧瞧人家一個區區校尉,可那才是自己人呢。
看來不入東林軍校進學,在這位新任都督的眼裡,縱為僉事和千戶,也真是狗都不如的。
張靜一入堂,也沒召劉一奇等人說什麼。
其實現在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,那些人,他是一個都信不過的,讓他們入軍校,其實也只是給他們一個機會而已,抓不住,就滾吧!
倒是此時,張靜一關心起了信王朱由檢來,也不知他如今在遼東如何了!
不可否認,張靜一是個功利主義者,木得感情,只有在想到黑麥的時候,才會惦記起這朱由檢來。
……
義州衛。
這開墾的連綿土地上,這裡的農莊,已經開始有了一番模樣了。
一年多的時間,數百人在此開墾土地一千二百多畝。
此時……已至中秋,本該是一家人團圓的時候,而遼東這苦寒之地,此時卻更加苦寒。
在這個時候,寒流已席捲了整個遼東,此時此刻的朱由檢……已換上了灰色大衣。
這灰色大衣,是天啟皇帝賜來的,當陛下給信王賜下這個的時候,眾說紛紜。
大家認為,可能是因為朱由檢有許多的前科,所以陛下早就視他為眼中釘,不但將他打發來了遼東,而故意賜此衣,是表示朕將你視做是灰衣的牲口,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,勤勤懇懇地做個老農吧。
第五百八十六章 列祖列宗顯靈啦
當然,朱由檢不在乎這些。
不過很快他就發現,這等厚重的棉質大衣十分暖和。
而且穿戴也方便。
頭上再戴著一頂暖帽,在這冰天雪地的遼東,總算不至凍僵了。
今日,朱由檢起得格外的早。
因為那黑麥已經成熟。
不過……前幾日瘋狂的鵝毛大雪,天氣驟冷,一方面這時候不適合收割。
另一方面,大家也希望看一看,這黑麥能否抵禦眼下這天氣。
此時的遼東,已成了白茫茫的世界。
尤其到了夜間,溫度可以驟降到人出去小解,都可能凍住小解的工具。
朱由檢的房裡,有專門的煤爐。
沒辦法,木炭在這個地方是奢侈品。
起初他是燒炭的,可看其他的農戶,紛紛都用上了煤爐子,將煤爐子改造之後,不擔心這煤爐的濃煙讓室內的人窒息,最後,朱由檢也不願和其他人有什麼區別。
他裹了大衣起來。
一旁和著大衣睡著的王承恩聽到了動靜,忙是攏著袖子起來,道:「殿下,您怎麼起來了?外頭的天……還黑著呢。」
「時候不早了。」朱由檢振奮精神,低頭給自己穿了靴子。
穿靴子這等事,若是以往的朱由檢,是決計不會自己穿的。
從前的他,是被人伺候慣了的。
不過在這裡,他慢慢地開始掌握了穿靴子的技巧,已經非常輕鬆熟練。
此時,他心裡很急切。
昨夜的大雪極大,北風呼呼的,也不知情況如何,若是那黑麥承受不住……這地里的莊稼可就全部糟蹋了。
這是秋收的季節。
可遼東根本不存在秋收。
在這裡,他們不只開闢了黑麥田,還有其他的麥田,以及稻田,甚至是紅薯,也都試種過。
可義州衛更靠極北之地,此處又是一個風口上,氣候更為惡劣,絕大多數的莊稼,有的連秧苗都育不出來。